第7章 小女孩

赵真还未来得及细读，血块却再度翻滚，表面浮现更多的人脸，仿佛克服了恐惧，又重新向他扑来。

“嘶——嘶——”

一根触手猛地抽出，带著腥臭的液体泼洒在地，瞬间腐蚀出大片漆黑窟窿。赵真顾不得其他，猛地转身，撞破教室的一角，跌跌撞撞逃进长廊。

他拼命奔跑，书册从怀里掉落在地，瞬间被血水淹没。他能听见身后血块疯狂追击的声音，拍击墙壁的黏腻声、吞咽空气的腥臭声，像数万蛆虫在翻腾。

可无论他怎么跑，走廊都没有尽头。

直到前方突然一亮——

赵真衝出走廊，跌入一片恢宏的大厅。

这里穹顶高耸，雕石柱撑起穹顶，四周一层又一层书架环绕，如同迷宫。地面是深色大理石，反射出昏黄烛光。空气中瀰漫著陈年的纸墨味，却混杂著一股难以言喻的腐败。

身后的血肉突然没了动静。

赵真並不是独自一人。

大厅中央，残破的石壁支离如同被无形的巨爪刮开，裂缝间渗出黑色的水渍，带著腥甜的腐臭味。火把的光在石壁上闪烁，照出人影，却像是影子里还藏著另一层影子。

两伙人靠得很近，却涇渭分明地休息著。两名精灵高挑纤瘦，银丝织就的学袍早已斑斑血跡，像是从尸堆里爬出来的。

精灵一族男女老少皆美，但此刻他们的面容苍白，五官在摇曳的火光下近乎失真，仿佛不是血肉，而是某种过於完美的泥偶。

赵真甚至无法分辨他们的性別，盯久了只觉得寒毛直竖。另一边，两名人类女子依偎在一起，闭目调息，面容憔悴，但眼角仍残存泪痕。

她们身边站著一个魁梧的光头男子，赤裸上身，肌肉上布满伤痕。

他们脚下，是一堆粉身碎骨的书本。纸张被撕裂，文字残缺，像在蠕动。

赵真脚步微动的声响传出，六人立刻抬起头来，齐齐望向他，眼神警惕冷冽。

“人类……还是活的？”其中一个精灵先开口。声音极轻，尾音清澈。

这姐姐的声音真好听啊……赵真下意识想著。

两名人类女子脸上浮现喜色，正要招呼赵真过来。

“不要过来！过来老子就宰了你！”

光头男子猛然暴喝，声音里带著劈裂的恐惧。

“疯了么？！这地方……哪还有活人？！谁知道这小子是不是它们中的一员！？”

精灵男子缓缓开口，语气冰冷：“没错。一个人类小孩，不可能摆脱精神操控。”

刚才出声的精灵女子皱紧眉头，欲言又止，却终究没反驳。

赵真咽了口唾沫，眼角余光瞥见什么，忍不住开口：“光头大哥，你……你脖子上，好像有东西……”

空气顷刻间死寂。

六人身体僵直，缓缓地、仿佛被扯著线一样，转头望向那魁梧男子。

只见一个披头散髮的红衣女童正趴在他肩头。她脸埋在他脖颈，黑髮如湿海藻般贴著光头男人的背。片刻后，她缓缓抬起头——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珠没有瞳孔，却死死盯著眾人。

眾人屏住呼吸。火光摇晃，她眼底的漆黑突然流下一丝丝暗红。血泪顺著脸颊划下，但她嘴角却缓缓勾起……那笑容诡异得几乎要撕裂脸颊，像是有人从背后硬生生地往上拽。

“看见了……”

声音忽然在所有人耳边同时响起，不像是来自女童的嘴巴，而是来自头顶、脚下、他们每个人的脊背后。

下一瞬，女童的身体猛然抽搐了一下，然后——消失不见。

光头男子猛地跪倒在地，肩颈处的皮肤却鼓起一块又一块，仿佛有许多小孩的手指在里面乱抓。他撕心裂肺地嘶吼，可声音却戛然而止，像被硬生生掐断。

“……小傢伙。”精灵领头低声开口，语气竟带著微颤，“不要回头。千万，不要回头。”

赵真猛地明白了——

为什么方才那团血肉怪物没有追来。

因为，这里棲息著更可怕的东西。

而那东西……现在就站在他背后。

“嘻嘻……”

……

“目前尚无確切伤亡数字，但消息人士透露，援救小组几乎全军覆没。现场画面显示，大量典籍化为灰烬，图书馆部分区域被未知能量腐蚀。”

——《巨龙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