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招贤使的离去,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又泼入一瓢冷水,让金鰲岛本就躁动的气氛更加炸裂。儘管有多宝道人的严令和监察司的日夜巡视,但“封神榜”、“天庭编制”这些字眼,已然如同魔咒般钻入了许多弟子的心底,滋生出种种难以抑制的念头。

岛屿封闭,阻隔了肉身出入,却阻隔不了人心的浮动与暗中的串联。以往用於论道交流的传讯玉符,如今频繁闪烁,传递著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猜测乃至是某些“门路”。

“听说了吗?闻仲师兄已在商朝官至太师,深得人皇信任!若能投奔於他,立下战功,上榜岂不是轻而易举?”“嘘!慎言!监察司正在严查私下串联!不过…据说九龙岛的四位师兄(王魔、杨森、高友乾、李兴霸)似乎已经…”“十天君师兄师姐们也在紧闭洞府,演练阵法,怕是所图非小啊…”“唉,若是吕岳师兄肯牵头就好了,他的瘟癀阵一旦布下,那可是…”

各种窃窃私语在洞府角落、灵泉僻处流转。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与诡异的兴奋感交织瀰漫。许多弟子修炼时都难以静心,眼神飘忽,显然心思早已飞到了岛外那即將到来的滔天杀劫与“机遇”之中。

监察司的压力与日俱增。赵公明脾气愈发暴躁,几次差点动手惩戒那些议论得最欢的弟子,都被云霄冷静拦下。云霄深知,堵不如疏,强压只会適得其反,她將更多精力用於分析情报,试图引导,而非一味禁止。

在这一片暗流涌动中,隨侍七仙的苦役倒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他们依旧沉默地修復著破损的大地宫闕,汗水浸透粗布衣衫,与过往的光鲜形成鲜明对比。巨大的心理落差和体力劳动,反而让他们暂时远离了外界的纷扰,在懺悔与劳碌中,道心似乎真的得到了一丝淬链和沉淀。乌云仙砸下石锤的动作不再只有悔恨,多了一丝沉稳;毗芦仙梳理地脉时,眼神更加专注;甚至连长耳定光仙,清理魔气残渣时,那惯有的猥琐也少了些许,多了些疲惫的麻木。

金箍仙马遂依旧是最沉默的一个,他修復阵法的效率极高,但休息时常独自一人远眺崑崙方向,无人知其所想。

这一日,息小壤正在灵圃边缘一处新开闢的演武场中修炼。只见他屏息凝神,周身土黄色灵光流转,双手虚抱於胸前,磅礴的大地精气自脚下涌来,於掌心之间疯狂压缩、凝聚!

“嗡…噼啪!”

道道细碎的黄色电蛇在他掌心窜动,发出一阵阵低沉的雷鸣!一枚拳头大小、通体浑圆、沉凝无比、內部蕴含著恐怖爆炸性力量的戊土神雷缓缓成型!雷球表面不再闪烁不定,而是稳定地散发著令人心悸的厚重威压!

“去!”

息小壤清喝一声,双臂一推!

那戊土神雷化作一道黄色流光,瞬间击中百丈外一块特意放置的、加持了防护阵法的巨大青钢岩!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演武场都震动了一下!

只见那坚逾精钢的巨大青岩,竟被硬生生炸得粉碎!原地留下一个深达数丈的焦黑坑洞,坑洞边缘还有残留的土行雷电之力嘶嘶作响,破坏力极为惊人!

“成功了!”息小壤苍白的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连续十余日的失败和调整,他终於能稳定凝练並释放这威力强大的戊土神雷了!虽然这一击几乎抽空了他大半法力,但威力足以威胁到甚至重伤寻常真仙中期的修士!

“不错,十日之內,能將戊土神雷练至小成,你的土行天赋確实远超同儕。”龟灵圣母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她不知何时已到来,正微微頷首,眼中带著一丝讚许。

“师父!”息小壤连忙行礼,压下心中激动,“弟子愚钝,直至今日方能掌握。”

“不必过谦。”龟灵圣母道,“戊土神雷並非寻常术法,非对土行法则有深刻感悟者难以练成。你初入真仙便有如此成就,已属难得。如今攻有神雷,遁有坤元,防有元磁、仙衣,保命有三光神水,总算有了几分自保之力。”

她话锋一转:“然则,闭门造车终难成大器。法术需经实战锤链,方能圆融如意,应变自如。”

息小壤心中一动:“师父的意思是?”

龟灵圣母目光投向岛屿深处:“隨为师来。”

师徒二人一前一后,驾云来到金鰲岛后山一处僻静山谷。此地设有强大的空间禁制,乃是截教弟子平日演练神通、切磋较技之所。此刻,山谷中已有不少弟子在场,气氛却不像外界那般浮躁,反而显得颇为肃穆。

场中,正有两人在切磋。一方竟是监察司的弟子,另一方则是一位气息凌厉、周身隱隱有火鸦虚影环绕的外门弟子——正是火神罗宣的一名徒孙。

只见那监察司弟子法度严谨,一手剑诀使得密不透风,另一手不断打出清心破邪的符籙。而罗宣的徒孙则身形灵动,火系法术层出不穷,火焰化鸦,扑击刁钻,两人斗得难分难解,引得周围弟子阵阵喝彩。

云霄娘娘正站在场边静静观战,身旁跟著几位监察司的骨干。见到龟灵圣母到来,她微微頷首示意。

“师姐这是?”龟灵圣母问道。

云霄轻声道:“大劫將至,弟子们心浮气躁,一味强压並非良策。我与公明师兄商议,不如由监察司牵头,组织一些合规的演武切磋,既能疏导精力,也能提升实战之能,让他们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莫要以为下了山便能轻易搏得功勋。”

龟灵圣母赞同地点点头:“师姐此法甚善。”

她转头对息小壤道:“你也去。不必计较胜负,用心体会法术运用,感受不同流派神通的特点。”

息小壤深吸一口气,压下初次正式对战的紧张,重重点头:“是,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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