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军屏住呼吸,借著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摸到了墙角那个盖著蓝布的木箱子。

布面上落著薄薄一层灰,显然有些日子没动过了。

他轻轻掀开布角,黄铜锁扣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这是母亲赵桂英的嫁妆箱,里面锁著她嫁过来时带的全部家当。

林建军的手指在锁扣上停了停。

前世他从未敢碰这个箱子。

母亲总说“这里面是念想”,连父亲林国强想借里面的绸缎被面给供销社当样品,都被她红著眼赶了出去。

可现在,箱子里那件最值钱的“念想”,成了他唯一的指望。

他从床板缝里摸出那把磨得发亮的小铜钥匙。

这是小时候偷偷配的,当时只觉得好玩,没想到二十年后派上了用场。

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拧,“咔噠”一声轻响,锁开了。

箱子里铺著一层褪色的红绸布,上面整整齐齐叠著几件老式袄,领口绣著早已模糊的牡丹图案。

林建军小心地把袄挪开,底下露出一个用牛皮纸包著的物件,稜角分明,分量不轻。

他把东西抱出来,放在床板上。

解开三层牛皮纸,一台半新的蝴蝶牌缝纫机赫然露了出来。

银灰色的机身擦得鋥亮,机头上的蝴蝶商標还闪著光,踏板处的木纹因为常年踩踏,泛著温润的包浆。

这是 1975年母亲用三年布票和攒了半年的工资换的,当时在整条弄堂都轰动过——那会儿谁家有台缝纫机,比现在有辆车还体面。

林建军的指尖拂过冰冷的机身,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事。

那时候母亲总在灯下踩著缝纫机,咔嗒咔嗒的声响伴著他入睡。

邻居张婶家孩子结婚,母亲熬夜帮著缝被面;前弄堂的小妹要出嫁,母亲踩著缝纫机做了一整套嫁妆衣裳。

这台缝纫机不仅是家里的“大件”,更是母亲在街坊里挣面子的宝贝。

也就是最近这些年,母亲年纪大了些才没怎么用,一直搁置在阁楼上。

“唉……”

林建军轻轻嘆了口气,把缝纫机重新包好。

前世母亲直到去世,这台缝纫机都没捨得卖,最后被收废品的以五块钱收走,当成了废铁。

可现在这个年代,这台缝纫机是能救急的“硬通货”。

这事儿先不和妈说!

开饭馆的启动资金,他算过无数遍:砌灶台要买砖头和水泥,至少得十五块;从废品站淘桌子板凳,估摸著要二十块;第一批买菜买肉还有油盐酱醋的本钱,没有三十块下不来。

零零总总加起来,八十块是底线。

家里的积蓄他知道,母亲枕头下那个蓝布包里藏著五十八块,那是准备给他復读的学费,动不得。

父亲口袋里常年揣著的,只有几块钱零钱,够他买烟和散酒就不错了。

唯一能换钱的,只有这台蝴蝶牌缝纫机。

他把包好的缝纫机塞进床底最深处,用几个破纸箱挡住,拍了拍手上的灰。

月光透过木窗欞,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一张无形的网。

“就当是……先借妈的。”

林建军对著空荡的阁楼低声说,“等赚了钱,买台新的,比这个还好。”

第二天一早,林建军借著去供销社买酱油的由头,揣著两个窝窝头出了门。

他没往供销社的方向走,反而绕到了三条街外的旧货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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