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同命相怜

听著他们的对话，秦卫再次狠狠一拳砸在控制台上，猩红的血液从中渗出，他却毫不理会，只是大口呼吸著，胸膛不断起伏。

真相如同一把匕首捅进他的心臟，他一生尊崇的父亲，不是为了崇高的理想而牺牲，只是为了召唤一个毫无力量的……

他强忍著，不让自己想到『废物』这个词汇，这是对父亲最终选择的褻瀆。

因为父亲的牺牲，確確实实是为了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极度的矛盾几乎將他撕裂。

“为什么……”秦卫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他在质问记忆中父亲的身影。

“您一生都在教导我要保持理智，可为什么最后的选择却如此……任性？这值得吗？”

罗振的反应则截然不同，这位经歷过无数生死的老兵，在最初的震撼过后，心中只剩下近乎狂热的释然。

“原来……原来预言是真的，您没有拋弃我们，反而一直……陪在我们身边！”

对於罗振而言，神明以何等形式存在，拥有怎样的力量，背后又有什么复杂的关係，这些都不重要。

他所信仰的，是神明与议会联手造就的黄金时代，以及那个时代背后蕴含的精神內核。

如今，他所信仰和誓死守护的对象，不再是虚无縹緲的存在，而是真真切切地站在他面前。

此刻罗振看向李傲的眼神，没有恐惧与排斥，只有坚定和虔诚。

他曾效忠议会，议会忠於神明，如今议会燃烧自己召唤了神明，他对议会的忠诚也加倍转移至李傲身上。

因为他，是议会用自我毁灭换来的唯一目標。保护李傲，就是尊重议会的牺牲，效忠李傲，就是完成议会的遗志。

伊伊躲在伊承岳身后，紧紧抓著父亲的手臂，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得到一丝安全感。

她的脸色苍白得嚇人，看向李傲的眼神复杂得令人心碎。

惊骇、茫然与被欺骗感交织在一起，玩家、造物主等词语让她感觉大脑几乎都要炸开了。

那个她所鄙夷的，拋弃了他们的神明，就是这个令她心生爱慕的普通士兵。

想起观测甲板上温暖的臂膀，想起他飞扑救下自己的果断，以及他牵著自己的手，给予了她无穷的勇气。

往日一幕幕令她心悸的回忆，此刻却蒙上了一层虚假的阴影，两行清泪不知不觉间流下。

『难道我对你的……情感，也是设定好的剧本吗？难道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串代码？』

感受到手臂上的湿润，伊承岳有些心疼，可这种情况也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他只好看向林方河，等待著这位学者作何反应

然而一向英明睿智的林方河，此刻却仿佛被抽走了灵魂般。

他虽然站直身子，可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那双充满智慧的双眼，只剩下一片空洞。

他毕生研究的社会学，信仰神明指引下的黄金时代，以及他为之奋斗的理念。

这一切的一切，在『玩家』和『造物主』面前，被轻易碾碎成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