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仗著主任身份爱赖帐,可总有不怕你的人。”

陈鑫站起身,拍了拍牛犇的脸。

牛犇喘著粗气,盯著陈鑫,眼睛里全是疑惑和忌惮。

这陈鑫到底是什么来头?

普通厂长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私密事?

难道是有人故意跟自己作对,派他来的?

牛犇问:“你到底是谁?”

陈鑫没回答,只是摸了摸口袋,掏出三张皱巴巴的一块钱。

他把钱放在桌上,推到牛犇面前。

“我就是个小厂长,身上就这些钱了。”

牛犇盯著那三块钱,眼里全是不解和慌。

这是什么意思?

赔礼?

羞辱?

还是有別的招?

他看不懂陈鑫的操作,只觉得那三张皱巴巴的纸幣像三块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你什么意思?”牛犇问。

“没什么意思。”陈鑫说。

说完,陈鑫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今天我把我的身上的钱都留在这里,明天,你会求著我把钱收回去。”

“说不定,这三块还能变成三十块。”

说完,他拿起自己那杯没碰过的茶,一饮而尽。

然后把茶杯往牛犇脚边一摔。

“哐当”一声,瓷片散了一地。

“走了。”

陈鑫转身,没再看牛犇一眼。

戏演到这,已经够了。

剩下的,让牛主任自己琢磨吧。

出门时,三个年轻工人正蹲在门口抽菸,脸上满是焦急。

见他出来,赶紧站起来。

“厂长,咋样了?货款结了吗?”

陈鑫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心里很自信。

陈鑫说:“明天准结,后天就能给大伙发工资。”

年轻人们脸上一下子亮了,七嘴八舌地问“真的假的”“厂长你咋搞定的”。

陈鑫没多解释,只说:“先把货卸在这儿,明天牛犇会亲自送钱过来。”

另一边,他走后,办公室里的牛犇还站在原地。

他猛地伸手,把桌上的帐本全扫到地上,纸张散落一地。

他是在发泄心里的烦躁和恐惧。

“娘的!这陈鑫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满脑子都是陈鑫说的那些事。

爱人跟老张的事,只有邻居大妈隱约知道点。

儿子结扎的事,连亲戚都没敢说。

陈鑫怎么会知道?

他越想越怕,后背冒了层冷汗。

这陈鑫,绝不是个普通的小厂长!

他背后肯定有人,不然不敢这么大胆,也挖不到这么深的隱私!

牛犇站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走,脚踩在碎瓷片上,声音像在催命。

他想起陈鑫最后说的话。

“明天,你会求著我把钱收回去”。

这话像根刺,扎在他心里,拔不出来。

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胆子怎么这么大?

牛犇走到窗边,看著陈鑫远去的背影。

那背影走得稳稳噹噹,没半点慌张,仿佛吃定了自己。

陈鑫仿佛是察觉到了牛犇在看他,还回头挥了挥手。

那动作带著一丝轻蔑,更让他心里发毛。

他摸出烟,手抖得厉害,划了三根火柴才点著。

烟抽进嘴里,没尝出半点味道。

他满脑子都是陈鑫的脸,还有那些扎心的话。

牛犇又蹲下来,看著地上的三块钱。

他活了四十多年,从没这么憋屈过。

自己却被一个小厂长逼得走投无路。

窗外的天慢慢黑了,办公室里没开灯,只有窗外的路灯透进来一点光。

牛犇想不通。

一个快倒闭的烟厂的厂长,怎么敢跟他这个供销社主任叫板?

而且陈鑫怎么知道他这么多秘事的?

他越想越怕,牛犇的腿开始抖,后背的冷汗把中山装都浸湿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烟,一根接一根地抽,菸蒂扔了一地。

他想起白天陈鑫摔茶杯的样子。

那样子一点都不怕他,甚至带著点不屑。

“他肯定有背景,”牛犇在心里跟自己说,“不然他不敢这么横。”

只有这样想,他才能稍微平復一点心慌。

夜风吹过来,带著点凉劲,牛犇裹了裹中山装,还是觉得冷。

那是从心里透出来的寒意。

他掏出那三块钱,在手里捏著,钱被体温焐热了,可他心里却越来越凉。

这一夜,他註定睡不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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