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安静的屋子,从头到尾似乎都笼罩在一层奇怪且令人难以放鬆下来的阴影当中,让人牙床几乎都要不自觉的上下碰撞了起来。
注意到那些从沙发到房门间四处沾染,凌乱不堪,连著墙皮也被浸透进去的,或深或浅的掌印,有些尚且还能辨出当初五指挣扎的痕跡,有些乾脆就已然模糊成一片污渍,最终却又殊途同归地呈现出一种暗沉发褐的、不详的色泽。
没有出声,贺秋只是打了一个寒战。
已然乾枯的血跡间,满地杂乱交错的脚印,拖拽出了长长的、已经发黑的擦痕。
更有甚者,房间墙壁和家具上隨处可见一些散落的小孔,孔缘间呈现出一种粗糙的不规则撕裂状,略一上手触碰,贺秋確认其內里的撕裂空间足以將自己的大拇指都塞进去,
这些孔洞状的“伤痕”微微向外翻起,深度之广,甚至已经暴露出了建筑內部材料的浅色断层——
根本不需要多想,即便没吃过猪肉,可谁还没见过猪跑呢?
很显然,这些应当都是子弹留下的货真价实的痕跡。
倒在地上的木柜下方,已然散架开的抽屉边上,那本应是大片流摊开来的乾涸黑色痕跡中,还有一柄近两臂长的厚脊长刀颓然静躺,金属面几乎已经与当时残留下来又彻底乾涸的事物凝结在一块,根本看不出刀身的反光。
没有看到尸体。
可四周那些眼熟的五指掌印,被掀翻的桌椅间带著血污,散布的某些令人不愿深思的零散“物事”,乃至更多细节……都已经无形中说明了这些陈旧血色来源於一种什么样的生物。
这在风乾之前,得有多大的出血量?
摄影师当然不知道答案。
毛骨悚然的睁大了眼睛,看著眼前这大型凶杀案现场般遗留的场景,他只知道——自己麻烦大了。
当然,自己躲不过,正躺在沙发后面那几个人影应该也没跑。
考虑到几分保留现场的重要性,落脚分外小心地避开了地板上的各种“东西”,贺秋谨慎凑了过去。
果不其然,沙发后方的地上是四个和贺秋一样,除去刚沾染上不久的些污渍外,身上“乾净”得与这间屋子格格不入的傢伙,三男一女,有老有少,衣著都是常见的类型,从各自口鼻轻微翕动的痕跡来看,似乎还在昏睡之中。
想了想,一咬牙,也顾不得在这种现场留下指纹可能引发的问题了,贺秋抓起旁边地上的一把小型西式餐刀藏在袖子里作为防身,直接上手推了推这几个傢伙,眼瞅著只有其中一个稍微有点迷糊反应,没一个要正经醒过来的,他乾脆一人结结实实地给了两脚!
还好!这下有反应了!
看来不是被药物麻醉了,或者说,至少被下的剂量也很轻才对。
勉强鬆了口气,看著地上几个傢伙逐渐睁开眼,贺秋赶紧小心地拉开了些距离,强忍著那股噁心,顺势屈膝坐在了不知道沾了些什么可疑痕跡的旧地毯上,保险起见,他甚至脸上也摆出一副同样迷糊的神色,活像是刚从昏睡之中坐起身来。
——从衣著肤色来看,这几个人大概率是可以交流的。但在一群不明来歷,不明態度的陌生人之中,也最好不要轻易表现出过多的“特別”之处。
这是贺秋作为社会人士的一点经验之谈。
事到如今,他可不会天真到以为这是什么外国常见的隨机路人整蛊节目,先不提东大根本不兴这一套,何况是在未徵得別人同意的情况下,就敢擅自鼓捣出这种过於刺激的场面来“迎客”……
更別说空气里这种令人先天本能就开始陷入分外紧张,经由生物遗体腐败后所散发出来的味道了!
……很快,连同贺秋在內,醒过来的几人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捂住口鼻,开始了大眼瞪小眼。
其中仅有的一名女士看到了周围的几名陌生男子,几乎是下意识就要放声尖叫,可才一张嘴,却又同样下意识地用力捂住了脸,显然是被室內里的味道熏得眼泪都快要落下来了。
说到底,对於过於“娇弱”的现代人而言,即便窗口的玻璃实际上都大多破碎了,这个时刻保持著通风状態的屋子里,那份经久不散的味道,依旧是显得过於刺激了。
不得不捂住半边脸的甦醒者们面面相覷,只能保持著低声交流的状態,以儘量减少和外界的空气交换。
只是很快,甚至还没说上几句话,他们便再没有理由责怪这股难以忍受的恶臭,或者反过来讲,或许应当为此感到庆幸了。
因为伴著那股越发冰冷的战慄感,如无足的鳞条般渐渐爬上了每个人的脊背。
若有若无的,这在陌生屋內醒来的不速之客们,尚未来得及试图离开,便已隱约听到了楼下远处的动静。
那是风中遥遥传来的模糊声响。
——某些嘶哑的,此起彼伏的,不似血肉之躯能发出的低沉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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