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伍六一抬手,指节轻叩门板,声音放得温和:
“晓雅?还记得我么?我们在什剎海见过,那时候你还问我,人活著为了什么?”
屋內静得像浸在水里,连呼吸声都听不真切。
郑爱民在一旁攥著拳,眼看就要放弃,刚要开口劝伍六一离开,西屋深处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像是椅子被人悄悄挪了半寸。
伍六一指尖又在门板上敲了敲,语气软和:
“我能进去,跟你说几句话吗?”
门缝先是慢慢漏出一线光,接著缓缓拉开些,郑晓雅皮肤本身就很白,加上长时间不见阳光,脸上不带有一丝血色。
身上穿上一件洗得发蓝的旧布衫,头髮隨意挽在脑后,眼神闪躲。
伍六一挤出个温和的笑容,“我们也算是相识了,你不请我进去坐坐?”
郑晓雅咬著下唇,指节捏得发白,好一会儿才轻轻拉开门。
屋里拉著厚厚的黑窗帘,只靠桌角一盏檯灯亮著,空气里飘著股闷了许久的潮味,裹著灰尘的气息。
靠墙的书桌堆得满噹噹,全是杂誌和刊物。
伍六一扫了一眼,目光顿住,最上面是《诗刊》,底下摞著六七本《今天》。
他心里有数了。
这两本都是诗刊,尤其是《今天》,当年可是朦朧诗的“根据地”,北岛、舒婷、顾城那些人的诗,好多都是先在这儿发表的。
可也正因內容“出格”,它被视作“地下刊物”,没办几期就停了,总共就九期,没想到这姑娘竟攒了这么多,原来是个文艺青年。
文艺青年大多心思细腻,爱伤春悲秋,为赋新词强说愁,极其容易受到文学作品的影响。
但只要能打开她们的心扉,解开心里的疙瘩,也就不难处理。
解决的方法就是用魔法打败魔法。
伍六一当即就敲定了主意,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措辞,问道:
“你喜欢诗么?”
伍六一在床边的木凳上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翻旧的杂誌和手抄诗集。
郑晓雅垂著头,手指绞著衣角,半晌才轻声说:
“嗯,看诗的时候,就觉得心里那些说不出来的话,都有人懂了。”
伍六一看著张小雅说到诗时,黯淡的眼睛里泛起光亮,他嘆了口气道:
“可你是否知道,诗人远没他笔下的那般美好,就算北岛心中有怀疑,写出来的却是答案。”
他顿了顿,又指了指书架上《普希金诗选》。
“普希金被流放的时候,写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將会过去。
食指下放时,內心迷茫失落的时候,写下的《相信未来》。”
晓雅睫毛颤抖著,欲言又止。
伍六一接著说:“但你要知道,错的不是你,你只是病了.....就像那些诗人,在困境里写下的诗,不是软弱,是在黑暗里寻找光的勇气。你看你收集的这些《今天》,里面每一首诗,都是诗人把心里的苦揉碎了,再重新拼出希望。”
他伸手轻轻抚过桌上摞著的《今天》杂誌,继续道:
“你喜欢诗,诗也一定愿意陪著你。我突然想起去年在北戴河的海边,浪头打在礁石上又散开,沙滩上到处是闪著光的贝壳,那时候就觉得,世界再难,总有些美好的东西在等著你。”
伍六一的目光落回晓雅身上,“我想把那种感觉写成诗给你,有些话,藏在诗句里,或许更能说进人心里。你愿意听我写一写吗?”
郑晓雅睫毛剧烈颤抖,许久,轻轻点了点头。
伍六一拿起桌上的钢笔,笔尖悬在方格稿纸上方,檯灯昏黄的光晕里,蝉鸣从窗外漫进来。
笔尖落下,沙沙的书写声打破了屋內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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