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阿海叔,水生哥,你们多吃点。”说著,她又拿起渔网,低头专注地修补起来。

仿佛要用劳动来回报这份沉甸甸的善意。

程母看著阿彩懂事的样子,又看看儿子和丈夫在角落忙碌的背影,眼角的纹路多了几道。

水生检查完绳索,抬起头,正好看到阿彩低头缝补的侧影,灯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然后就看到她面前那小半碗的饭。

他沉默了一下,拿起自己堆高出一截的饭,走到阿彩身边,不由分说地倒回她刚才放下的碗里。

“吃。”他只说了一个字,声音低沉,带著不容置疑。

阿彩惊讶地抬头,对上水生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显得锐利而沉静的眼睛。

那眼神里有不容拒绝,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她的心猛地一跳,脸上瞬间飞起红霞,连忙低下头,小声应道:“嗯……谢谢水生哥。”

她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地吃著,感觉这粗糙的饭粒从未有过的香甜。

程阿海停下了磨刀的手,看著儿子和阿彩,又看看妻子,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欣慰,隨即又被更深的忧虑覆盖。

他咳了两声,哑著嗓子问:“阿生,东西都备齐了?那地方你得多注意。”

水生將最后一段麻绳仔细盘好,放进藤篓,语气平静地说道:“爹,放心。该备的都备了。

他明天我天不亮就出发,正午前回来。到时候,您去卖,我再出去。娘就在家里做饭。”

他儘量把话说得轻鬆。

但“鬼螺湾”三个字,在寂静的棚屋里依然带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那里不仅沉过船,也吞了不少人。故而许多人提起就感到后怕。

阿彩也担心地看著水生,但也知道劝不了。

“好了,先吃。”程母端来两条巴浪咸鱼和一碟酱菜。

对疍民而言,咸鱼和酱菜是最多的食物。

但也不是经常吃。蔬菜也有,但会少一些。至於肉,那一个月都未必能吃上一次。

饭后,阿彩主动帮忙去洗碗,她几次欲言又止,想叮嘱水生千万小心,想问问那鬼螺湾到底有多可怕。

但看著水生和其父亲说话的情况,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然后和眾人辞別后就先回去了。

程母默默拿起那件洗得发白、肩头和肘部都打著厚厚补丁的旧褂子。

那是水生爹常穿的。

她挪到那盏鱼油灯旁,豆大的火苗被从门缝钻进来的海风吹得微微摇曳,在低矮的墙上投下巨大的、不断晃动的影子。

她借著灯光开始缝补上面一道细微的裂口。

针线在粗布间穿梭,时不时將针尖在白鬢角那略显稀疏的头髮里轻轻一划,让针尖沾上一点点头油,这样穿针引线会更顺滑些。

棚屋里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鱼油灯芯燃烧的噼啪声。

“他爹,药应该好了,你快些趁热喝了。”程母这时叮嘱道。

“好。”程阿海点头,放下手里的活计。

夜色如墨,吞噬著烂泥渡的棚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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