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们脸色惨白地挤作一团。
“慌什么!”
玄真子拂袖厉喝,枯瘦的脸上却浮起一丝冷笑。
“都退下!且看为师如何应对。”
他挺直脊背迎向人群,目光掠过领头人张老七时如同淬了毒的针。
“兀那老骗子!俺们告到县衙了!今日定要扒了你这身贼皮!”
张老七赤红著眼一步踏出,鱼叉柄咚地砸在石上。
身后村民挥舞锄头应和,怒涛般的斥骂瞬间淹没了潭岸。
原来,当初村民们並不信服,只是惊疑不定,但又不敢反抗,於是这才纷纷跪拜
回去合计了一番后,再加上张老七的奋力煽动下,最后一起告到了官府,让官府主持公道。
於是便有了今天这一幕。
作为农民,他们只是穷,见识少,但並不傻,不会隨隨便便来个骗子说潭里有龙,就真的相信了。
尤其是在关乎到钱的时候。
虽然当初那道士施展手段的时候,不少人还真被那番把戏唬住了!
但事后彼此回忆议论时,很快纷纷就反应过来,决定不对劲。
要是真的有龙,你怎么不出来啊?
更何况还有很多人根本就不信。
他们只是看別人跪了,害怕被针对,也跟著跪了……
而那献给龙王的供奉和祭品实在是一笔不小的负担,还是每个月都有,还每月都是两次!!
这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以前没有供奉龙王不是也收成很好?
根本没有人愿意出这么多供奉……
可接下来的事物有些超乎他们意料了。
只见那锦衣老嫗忽然將蛇杖重重一顿!
“肃静!”
沙哑的呵斥如同砂纸摩擦,竟压下了所有喧譁。
她颤巍巍走到水边,枯手从怀中摸出三片龟甲拋入潭中。
龟甲入水不沉,反而在水面急速旋转,划出诡譎的纹路。
老嫗闭目掐指,喉间发出“嗬嗬”低吟,岸上死寂得只闻风声。
“龙气翻腾…怨灵蛰伏…”
她猛然睁眼,金粉下的瞳孔缩如针尖:
“此潭有真龙盘踞!尔等无知衝撞龙宫,昨日潭水忽清忽浊、腥风瀰漫,正是龙王爷怒极之兆!”
“轰——”
人群瞬间炸开!
村民面面相覷,张老七更是踉蹌一步,脸上血色褪尽。
玄真子眼底精光爆射!
他扑通跪倒,朝著潭水砰砰叩首:
“龙王爷明鑑啊!前日因刁民褻瀆圣地,贫道忧心水府震怒,特焚香传讯请山外师兄前来安抚!师兄以秘法沟通龙神,跪诵经文三日,这才勉强平息圣怒——”
他猛地扭头指向村民,声音悽厉如夜梟:
“可恨尔等竟敢告官惊扰!如今触怒龙顏,是想引来滔天洪水淹了八乡吗?!”
“你放屁!”
张老七目眥欲裂,却被身旁衙差死死按住肩膀。
华服老嫗蛇杖一指玄真子,同时枯手伸向水面,竟凌空抓出一把湿漉漉的、散发铁锈腥气的淤泥:
“道长所言不虚!
龙王口諭: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自下月起,贡品加倍:雄鸡一对,猪头两副,精米三斗,时鲜果品六样!初一、十五焚香百叩!
否则……水鬼索命,疫病横行!”
“天杀的!这哪里是供奉?这是要吸乾俺们的骨髓啊!”
人群里爆发出绝望的哭嚎。
王铁柱手里的铁锹噹啷落地,李瘸子瘫坐泥地,几个农妇直接昏死过去。
张老七浑身剧颤,指甲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那点拼死告官挣出的希望,被“龙威”和官府的联手碾成了齏粉。
两名衙差此刻才昂首上前,冷冰冰的嗓音盖过悲鸣:
“县令大人有令!龙王庇佑本县风调雨顺,供奉一事乃天意所归!
再有抗命者,以瀆神论处,枷送县衙大牢!”
“什么?坐牢!”
一听说要坐牢,眾人顿时害怕起来,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刚刚还出声大吼,一脸激愤不平的汉子,见声音弱下去后,也同样嚇的脸色一白不再开口……
就这样,才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方才还义愤填膺的人群便瞬间没了声音。
唯闻山风呜咽,深潭如墨。
数百道目光惊疑不定,你看我我看你,或害怕或试探或迟疑,但都没再开口。
“好了,既然你们没有异议,事情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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