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和拉不开倒也没多大区別了。”洪承畴哼了一声,“你说他们不用弓箭,那一般用什么兵器?鸟銃吗?”

“不。”左光先说道,“有些人用鸟銃,但大部分人更喜欢的是三眼銃。有些將士甚至一次带四支三眼銃,弓箭虽然也带著,但基本没用过。”

“三眼銃?”洪承畴猛然站起,厉声喝道,“这破玩意儿有什么用?能对付得了建州骑兵吗?”他的声音越来越高,“传我命令,所有骑兵都给我把三眼銃扔到仓库里去!每人留下一支以备不时之需就够了!鸟銃全都给步兵!所有骑兵都给我去练弓箭,必须练好!”

“可是……”左光先才开口,便被洪承畴暴躁地打断:“没有那么多可是,难道你们没读过保……”说到这里,洪承畴顿了一下,语气放平和了下来:“也对,你们大概真没读过刘少保的那篇奏议。”

“刘少保?哪位刘少保?”左光先的表情由害怕变成了疑惑。

“刘燾。”此时洪承畴的语气已经完全平復如常,“隆庆年间任右都御史兼兵部左侍郎,总督两广、福建军务,主持剿灭巨寇曾一本。去世后追赠太子少保。”洪承畴继续说道,“这位可不是那种不知兵事,只是掛个名的文士,而是一员实打实的猛將。嘉靖三十九年,刘少保巡抚福建,当时有倭寇数万来犯福州,他亲自率领死士千人阻击。刘燾连发三箭,射杀贼首三人,遂大胜倭寇【1】。哦对了,戚继光戚少保,也曾经在他麾下效力过。”

“原来如此。那这位刘少保的奏疏里说了什么?”

“刘少保说,火器虽好,但有几个严重的问题。”洪承畴站起身,“第一点,是需要准备的东西实在太多,出去打仗时,火绳、火线、火药、铅袋、炮弹都需要准备齐全,缺少一项都不行。而如果遇到风雨天气,火器便无法使用,白白增加军队负重。”

“第二点,火器射程虽然远,但是远了怕打不中,近了又可能来不及点放,而人马在快速进攻时,手里的火器又难以装填和射击,故而不利於攻战。关於这一点,当骑兵的应该深有体会。”

“第三点,也是我们之前没有面临过,但即將要面临的问题:在平坦的原野上面对来去如风、精通骑射的大队骑兵,火器未见得有多么好用。”洪承畴端起桌面上的茶盅,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又说,“刚刚说到了戚少保,其实他在火器问题上也有类似观点。隆庆元年,戚少保入京,穆宗皇帝召见他询问应对北虏的方法。戚少保在问对中便提及,蒙古弓骑身披铁甲,人数眾多。进攻时其疾如风,士卒难於招架。北方又多大风,烟尘蔽空,若处於下风处,则火器难以击发【2】。”

洪承畴放下茶盅。

“因此刘少保总结道,火器『远而不能近,守而不能攻』,部队不能养成火器依赖症——是的,火器是必须的,但练好弓箭也是必须的【3】。而这,也是我对你们的要求。”

“明白了,督师。”

“因此,我军骑兵必须练好骑射本领。练好的继续当骑兵,军餉从每个月三两【4】增加到四两;练不好的——”洪承畴的语气再次严厉起来,“给我抱著他的火器当步兵去!”

“是。”

左光先刚一离开,洪承畴却突然笑出了声。

原来,在刚刚这场对话的一开始,他就差点闹穿帮了。

最开始洪承畴要求骑兵们练习弓箭时,想举出的例证是由崇禎皇帝亲自颁布推行的《保民四事书》中的话——“专恃火器,只能守而不能战。必兼教练弓矢,然后可以远战挫锋”。但在说出这个名词的第一个字时,洪承畴猛然想起——

《保民四事书》是崇禎十二年才发布的啊……

现在是崇禎十一年十一月!

於是他紧急改口成了“刘少保”,虽然牛头不对马嘴,但好歹都有个“保”字,竟然把话圆过去了。

“下次注意点时间线问题,別忘了你现在不是在21世纪的网络论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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