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尚未熄灭的熔炉

林涅透过窄小的窗户口看了一眼，门外是一群穿著黑色制服的人。记忆里，那是这座城市巡捕大队的制服。

“有人在吗？”敲门之后，便是一个沉稳的男声。

“长官，我晚上听到这里有爆炸的声响，那病癆鬼怕是已经死了，你看这铁匠铺...”这个声音尖细油滑，带著諂媚。

“那是市场管理局的事儿，跟巡捕大队没关係。”那个声音颇具威严：“我们只是接到信息，这里发生了爆炸，请后退，不要影响我们执法。”

吱呀——

林涅拉开粗铁大门。

街道之上，浓雾瀰漫，蜿蜒的金属蒸汽管道在浓雾中隱现。

门口站著的巡捕面容坚毅，看到门被拉开，手似乎下意识地靠近了腰间的枪械。

“长官，请问有什么事？”

听到林涅有些虚弱的声音，他微微放鬆，深深地看了一眼满身伤痕的少年：“接到举报，你这边发生了爆炸，请说明一下情况。”

“打铁的时候操作不当，发生了轻微爆炸。”林涅侧身让开，让这位巡捕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巡捕探头扫视了一眼，看到散落的炉灰和狼藉的地面，確认痕跡的来源之后，才后退一步。

“没问题，注意安全。”他对林涅点了点头，眼神不屑地瞟过一旁搓著手的瘦猴，斟酌著道。

“你师父的手艺挺好，我手下弟兄们东西都是他打的，有事儿就来找我们。”

“嗯，谢谢长官关心，后续有需要，长官们也可以来找我。”林涅也点头，扫视过周围。

巡捕们警告的眼神剜过扳手，才转身离开，继续自己的巡逻。

除了巡捕房的几位之外，看热闹的人也不少，其中有几个颇为躁动的，应该就是旁边这傢伙的同伙。

而那个瘦猴身材，穿著破烂工装裤和不知从哪偷来的衬衫的傢伙...

林涅一下子和记忆碎片中绰號叫扳手的傢伙对上了。

这附近游手好閒的青皮无赖，每天东勒索西偷盗，在这个城里是出了名的。

难道就是他给前身做了手脚？林涅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正准备关门，却被一只手硬插进门缝。

“你压我手了，赔钱！”扳手声音没有了油滑，只剩下刺耳。

林涅再度拉开大门，右手抓著的钉锤提起，下一秒就砸向他抓著粗铁门的手。

“誒！你个疯子！”扳手急忙缩回，钉锤在铁门上砸出一团火星。

但看著林涅那面无表情的样子，他又嬉皮笑脸了起来：“这铁匠铺你保不住的，你连怎么打铁都没学会，不如让出来，也省得丟了手脚。”

“让出来？”林涅无视他的威胁，在记忆中搜罗了一圈，没找到这句话对应的人。

只是...三天时间！

那自己时间不多了。

自己那没见过面的便宜师父死后，这个铁匠铺，自然成为了一些人的目標。

如果只是这个原因，林涅做个交易让出位置，也不是不行。

但遗憾的是，在记忆中，这座边陲小城的规矩就是，没有身份或者工作的人，会被驱逐。

很显然，自己如果放弃这里，下场绝对称不上好。

“把我当小孩儿骗呢？”林涅右手探出，揪住扳手的衣领。虽说只有普通人的力量，但拖这么一个乾瘦的青皮无赖，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红黑色皮肤的右手，如同被灼伤的肌肉裸露，让扳手面色骇然。

而接下来林涅的话更是让他抖了起来：“巡查大队还没走远，想要我和他们聊聊，我的熔炉是怎么炸的？”

扳手的脸都涨红了，他完全没想到，这个前两天被扇巴掌都不敢说话的学徒，此刻竟然有种威胁自己。

可他侧头就看到远处巡捕们似乎停了下来，在另一家店铺门口站定了，一时竟不敢吱声。

“滚远点儿。”林涅的脸色沉得像黑铁，將扳手推开，粗铁大门轰然关闭，速度之快让试图阻拦关门的扳手也没来得及反应。

扳手回身，看著身后一眾小弟，更是阴沉著叫骂：“看什么看，今天晚上就给他来个狠的！”

门外便扬起一阵威胁、咒骂，而后渐渐远去，最终只留下了一句低声的威胁。

“大人物想要你的铺子，你不要不知好歹。”

重返铁匠铺內，林涅按住右手上的铁砧烙印。

扳手的声音可不算小...

三天？今晚？林涅的手微微攒紧，血管脉络构成的烙印在昏暗之中仿佛有了生命，微弱地明灭著。

少许之后，他微微呼出一口浊气来，滚烫的气流滑过鼻腔，带著些微的火星，在空气中翻涌。

“时间不多了...”林涅喃喃自语，可那双眼睛却愈发明亮。

微弱的初火火星在煅烧著他的身体。

来自奥恩的超凡技艺在脑海中闪过。

“那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