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丰县衙內,气氛肃穆而沉重。

剿灭凶徒的血腥气已被雨水冲刷乾净,破碎的大门也已更换,但衙堂內瀰漫的悲愴与肃杀却久久不散。

孟希鸿端坐於衙头案后,深青公服笔挺。

他面前,摆放著几份墨跡未乾的抚恤文书和一小堆用红布包裹的银两。

堂下,站著几位形容枯槁、双目红肿的妇人,她们是黑风坳一战中牺牲捕快的遗孀。

孩子们怯生生地躲在母亲身后,懵懂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恐惧和茫然。

孟希鸿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悲痛欲绝的脸庞,声音低沉而有力,清晰地穿透衙堂的寂静:

“张魁家的,李猛家的,赵田家的…诸位嫂嫂,节哀。”

他拿起一份文书,一字一句地念道:“张魁,捕快,於黑风坳剿匪一战中,奋勇当先,力战殉职。依《大离捕快抚恤令》,其家眷可得抚恤银五十两,免其子嗣十年赋役…其忠勇,五丰县衙铭记,本衙头…铭记於心!”

他念得很慢,每一个字都仿佛带著沉甸甸的分量。

念完一份,便亲自將文书和红布包裹的五十两纹银,郑重地交到对应的妇人手中。

妇人颤抖著手接过,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砸在冰冷的银锭和文书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湿痕。

“谢…谢衙头…”声音哽咽,带著无尽的悲苦与一丝微弱的感激。

孟希鸿没有迴避她们眼中的痛苦,只是微微頷首,眼神沉静而坚定:“衙门,就是你们的后盾。

往后家中若有难处,可隨时来寻我,寻诸位兄弟。张魁他们的血,不会白流。五丰县,也绝不容宵小再逞凶!”

他的话语並不华丽,却带著一种令人信服的沉稳力量。

那五十两抚恤银,几乎是衙门小半年的结余,是他力排眾议、顶著县丞“开支过大”的嘀咕,强硬批下来的。

这不仅是银钱,更是態度!是对牺牲者的告慰,也是对生者的交代,更是他孟希鸿作为新任衙头,凝聚人心、树立威望的关键一步!

处理完抚恤事宜,遣人送走悲痛的家眷,孟希鸿並未感到轻鬆。

他独自站在空寂下来的衙堂,手指无意识地拂过腰间雁翎刀的刀柄,冰凉的触感让他纷乱的思绪稍稍沉淀。识海中,今日的卦象悄然浮现:

【每日一卦,今日卦象:小吉。潜龙在渊,宜见大人...运势中平;忌锋芒过露。】

孟希鸿目光投向县衙后堂的方向。他知道,是时候去“见大人”了。

孟家小院,时隔月余,终於再次被浓浓的喜气笼罩。

双胞胎的满月宴,虽因孟希鸿公务繁忙且同僚的牺牲不宜大操大办,但也简朴而温馨。

院中摆了两张方桌,请了王婆一家和几位平日里交好的邻居。

白氏虽还有些產后虚弱,但气色红润了许多,抱著粉雕玉琢、裹在红色襁褓里的龙凤胎,脸上洋溢著满足与幸福。

孟言卿此刻正围著桌子好奇地转悠,小鼻子不时嗅著空气中飘散的饭菜香气,馋得直流口水。

看到爹爹回来,他立刻张开小手,跌跌撞撞地扑过来:“爹爹!抱!”

“都多大了,还撒娇?”孟希鸿脸上肃穆的神情瞬间融化,俯身一把將儿子抱起。

他走到白氏身边,看著襁褓中两个睡得香甜的小傢伙。

次子孟言巍眉眼清秀,睡梦中嘴角还带著一丝恬淡的笑意。孟希鸿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心中默念:“巍峨如山,正气浩然。小子,愿你未来如高山般稳重,学识如岳峙渊渟,正气凛然,不负这『巍』字。”

长女孟言寧则小脸晶莹,呼吸间带著一种奇特的、近乎透明的纯净感,仿佛周身縈绕著看不见的清辉。看著她,孟希鸿心头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一股强烈的守护欲油然而生。

“寧儿…寧儿…不求你显赫尊荣,惟愿你此生平安顺遂,寧静无忧,远离一切纷扰祸患。这『寧』字,便是为父对你最深切的祈愿。”

“辛苦娘子了。”孟希鸿的目光从孩子身上移开,望向白氏,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白氏摇摇头,眼波流转间满是幸福,她顺著丈夫的目光看了看两个孩子,轻声道:“巍儿瞧著是个沉稳安静的性子,寧儿更是乖巧得让人心疼。

夫君起的名字极好,『巍』如山岳,望其稳重厚德;『寧』如止水,盼她一生安寧。只盼他们能平平安安长大。”她的声音里,同样蕴含著对儿女最朴素也最深沉的爱与期许。

就在眾人准备落座,气氛渐暖之际,院门外传来一阵喧譁。

只见县尊大人竟在隨从与周县丞的陪同下,亲自登门了!他穿著常服,脸上带著和煦的笑容,手里还提著一个精致的锦盒。

“哎呀!孟衙头,恭喜恭喜啊!龙凤呈祥,天赐麟儿,此乃我五丰县之福啊!”县尊一进门便朗声笑道,態度亲热得如同邻家长辈。

满院宾客顿时受宠若惊,纷纷起身行礼。

孟希鸿心中微动,面上却不露分毫,连忙上前见礼:“县尊大人亲临寒舍,蓬蓽生辉,折煞下官了!”

“誒,今日不论官职,只道家常!”县尊笑著摆手,將锦盒递给白氏,“一点薄礼,给两个小傢伙添福添寿。”

锦盒打开,里面是两对成色极佳的翡翠长命锁,还有一封红纸包著的贺仪,看厚度,分量不轻。

“大人厚爱,下官愧不敢当!”孟希鸿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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