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王朱高煦往场边的一把太师椅上大马金刀地一坐,摆明了就是要看戏。

他这一来,纪纲彻底没了脾气。

別说他一个锦衣卫都指挥使,就算內阁首辅来了,也不敢在汉王面前擅自结案。

“还愣著干什么?念啊!”朱高煦不耐烦地催促道。

纪纲只能黑著脸,对那名已经快要嚇瘫的文书挥了挥手。

文书的声音颤抖得更厉害了,捧著那捲仿佛有千斤重的县誌,继续往下诵读。

【……林家因被县令处处针对,家道日渐中落,但林安道为人正直,依旧勉力维持著祖上的產业和声誉。】

【然,当地盐梟王氏,绰號王老虎,看中了林家位於城外秦淮河畔的一处水陆码头。此码头位置极佳,乃是转运私盐的绝佳之地。王老虎多次派人上门,威逼利诱,欲强行收购。】

听到“私盐”二字,在场不少官员的脸色都微微变了。大明朝,盐铁专营,敢碰私盐的,背后哪个没有官府的影子。

【一日,王老虎亲自登门,被林安道严词拒绝。】

【档案中,王老虎指著林安道的鼻子,冷笑道:“林秀才,我劝你別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当真以为你那点功名,还能护得住你?我实话告诉你,这年头,有奶就是娘!上元县的县太爷,那可是我的乾爹!”】

“好!”

朱高煦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地叫出声来!

他指著纪纲,大笑道:“纪纲,你听听!你听听!建文朝的官,多有意思!认贼作父,官匪一家啊!”

纪纲的脸已经不是猪肝色,而是黑里透红,跟炭火似的。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朱高煦这话,看似在骂建文朝的官,可谁不知道,这种官商勾结、认乾爹的事情,如今的永乐朝,难道就少了吗?他锦衣卫內部,拿人钱財、替人消灾的腌臢事,还少吗?

这话,简直像一个大嘴巴子,狠狠抽在了他纪纲的脸上。

刑场周围的百姓们,则是一片譁然。

“我的天,县太爷竟然是恶霸的乾爹?”

“怪不得那王老虎敢那么囂张!”

“官匪一家,官匪一家……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这些议论声,像一根根针,扎得纪纲浑身难受。

而档案里的故事,还在继续。

【目睹了这一切的少年林渊,天真地问父亲:“爹,县衙不是为百姓做主的地方吗?那些官差为什么不管这些恶人?”】

这个问题,问得在场许多人都心头一酸。

【林安道长嘆一声,將儿子揽入怀中,用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语气,向他解释了这个世界的潜规则:“痴儿啊,你以为那些官差靠什么过活?他们那点俸禄,一半是朝廷发的,可另一半,就是从这些『恶人』的孝敬里来的。他们早就穿上一条裤子了,怎么会管?”】

这段父子间的对话一出,刑场上的譁然声更大了。

这已经不是指桑骂槐了,这简直就是指著所有官吏的鼻子在骂!

“说得好!说得他娘的太好了!”

朱高煦一巴掌拍在太师椅的扶手上,震得那梨木嘎吱作响。

他霍然起身,虎目圆瞪,环视一周,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纪纲那张比锅底还黑的脸上。

“纪纲,你听见了吗?咱老百姓都听见了!”

汉王殿下指著周围譁然的百姓,声如洪钟。

“这就是建文朝的官!官匪一家,认贼作父!”

“我父皇当年提三尺剑,靖天下难,为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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