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战战兢兢地捧著县誌,声音都带上了颤音,继续念了下去。

接下来的內容,都是些林渊父亲林安道平日里乐善好施,接济邻里的琐事,听得纪纲愈发不耐烦。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觉得这不过是一场闹剧时,文书念到了一段关键的情节。

“建文元年,夏。林安道於城外兰若寺避雨,遇一僧人,身负重伤,形容憔悴,似为躲避官府追捕……”

来了!

林渊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文书的声音继续在广场上空迴荡:“……那僧人自称法號『普渡』,与安道言谈之间,对朝廷削藩之策颇有微词,並言『主上年少,亲小人,远贤臣,如此削藩,恐致天下大乱』,更预言『燕王雄才大略,若逼之过甚,必將靖难,以清君侧』!”

轰!

这几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整个午门广场炸响!

建文元年,就有人敢说“燕王必將靖难”?这简直是神一样的预言!

更重要的是,这番话的立场,是完完全全站在当今皇上,昔日的燕王朱棣这一边的!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滯了。

文书咽了口唾沫,继续念道:“安道闻言,大惊失色,然观其人言辞恳切,忧国忧民,不似奸邪。遂谓之曰:『我辈草民,不懂朝堂纷爭,只知救人一命,乃是天理。』乃不顾自身安危,將家中仅有之数两碎银与金疮良药,悉数赠予该僧人,助其脱困。”

这段记载,通过文书之口,一字不差,清晰无比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整个午门广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下一秒,所有人的目光,都像事先排练过一样,下意识地、齐刷刷地,转向了人群前方,那个一直沉默不语、身披灰色袈裟的独特身影。

道衍和尚,姚广孝!

当年靖难之役,姚广孝作为第一谋士,曾多次化身僧侣,在北方各地为朱棣奔走联络,躲避建文朝廷的追捕,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而县誌里这个对时局洞若观火、精准预言了“靖难”的“普渡”和尚……除了他姚广孝,还能有谁?!

看一个死囚杀头,怎么把当朝第一功臣、皇帝身边最信任的“黑衣宰相”给牵扯进来了?

这档案,到底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的,那这林渊的父亲,就是对“靖难”大业有恩之人!他林渊,就是功臣之后!

如果是假的……谁有这个胆子,敢当著姚广孝本人的面,编造这样的弥天大谎?!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姚广孝的身上,等待著他的反应。

纪纲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死死地盯著姚广孝,喉咙发乾,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只希望姚广孝能立刻站出来,大喝一声“一派胡言”,当场拆穿这个谎言。

然而,姚广孝只是静静地站著,那张清瘦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让人根本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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