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帕牵缘,灵狐拜月
“今日若有哪位贵人能寻来治这病的良方,或是请来能治此症的神医,那贵人便是白莲首个入幕之宾!”
老鴇这番话说得是声情並茂,配上一旁湿身的白莲,台下顿时一片譁然。
“听说天都陶神医前年治好了刘尚书的顽疾,那可是圣上都敬重的人物,连他都治不好白莲的姑娘的病?”
“谁那么神通广大,连陶神医都能请来?”
“还能是谁,沈大少爷唄。”
“哦,难怪。”
“前几年白莲姑娘还是说,若有人能治好她,必有重谢,现在直接入幕,看来她也是被逼紧了。”
“逼紧?什么逼紧?白莲姑娘吗?你如何晓得的?”
“嗯?你在说什么骚话?哪来的浪荡子,滚滚滚……”
白莲立於台上,眸光如水,缓缓扫过台下眾人。
那些方才还为她舞姿痴狂的公子富商们,此刻却只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却无一人挺身而出,献上药方。
她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却又很快被掩去,化作一抹淡淡的哀愁。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沈慧身上。
沈慧正痴痴地望著她,眼中满是怜惜,见她望来,不由得轻嘆一声,摇了摇头。
白莲的眸光微微一颤,似有星火熄灭。她低垂眼睫,纤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更显得她楚楚可怜。
她轻咬下唇,指尖无意识地绞著袖角。
老鴇见台下眾人议论纷纷,却始终无人献上药方,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堆起笑脸,扯著嗓子喊道:
“罢了!既然诸位公子一时拿不出良方,那今日便先作罢。”
她眼珠一转,话锋陡然一转,声音拔高了几分,“不过,白莲姑娘还有半个时辰才歇息,诸位若是怜香惜玉,不妨慷慨解囊,权当是为白莲姑娘求医积攒些银钱。”
她环视一圈,又笑眯眯地补充道:“今日出价最高的贵人,这半个时辰,白莲姑娘便专为您一人独舞!
美酒佳肴,红袖添香,岂不快哉?”
话音一落,台下顿时骚动起来。
“我出五千两!不为舞蹈,就为白莲姑娘能早日身体安康。”一名富商率先喊道。
“八千两!此等美事,岂能无我一席之地?”另一人立刻加价。
“五万两!”就在这时,沈慧身边的小廝忽然往前迈了一步,一语镇压全场,再无人敢出价。
“诸位承让。”沈慧朝著眾人拱了拱手,头却没有动,目光死死锁在白莲身上。
不得不跟著老鴇离开的公子富商们无不愤恨,议论纷纷。
“这沈慧真不是个东西!五万两白银,若是能入幕也就算了,光看支独舞就要五万两!”
“四大魁中另外三位的独舞,行情都在八千两左右,唯独白莲一枝独秀。还不都是沈慧那个混帐一手给哄抬起来的!”
“哄抬逼价,不是人子!”
“他把白莲的身价抬得这么高,害得白莲姑娘现在越来越清高,见都难见一面。”
“人家那是痴情。咱们来这是寻开心,他倒好,一心想把白莲娶回家。”
“嘿,娶一个青楼女子,真是笑话。”
陈缘在树梢上,听著眾人的討论,灵机一动,心中有了个想法。
其他宾客和老鴇都走了,只剩下两个人在灵狐园。
哦,还有一只狐狸和一只鸟。
別误会,陈缘没有偷窥白莲埃及拔草的爱好,他只是想看看,沈慧这小子是不是真的那么痴情。
出乎陈缘的预料,沈慧在眾人面前时总是急切地想与白莲攀谈,可当四下无人时,却只是静默地坐在青石桌旁。
月光如水,將他的身影拉得修长而孤寂。
他一手执酒壶,一手扶案,目光始终追隨著白莲翩躚的舞姿。
酒入愁肠,化作无声的嘆息;舞动心弦,激起阵阵涟漪。
只有当白莲一个迴旋特別惊艷时,他才会轻轻击节,那掌声轻得仿佛怕惊扰了这月下的仙子。
一个时辰转瞬即逝,白莲盈盈一礼正欲告退。
沈慧踉蹌起身,酒意染红了双眼,却遮不住眸中的执念:“白莲……“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你且等著,我沈慧此生非你不娶。“
“沈公子……“白莲朱唇轻颤,眼中泛起盈盈水光,“奴家不过是个將死的风尘女子,何德何能饶你如此牵掛?世上女子千千万万……“
“住口!“沈慧突然將酒壶狠狠掷地,瓷片四溅中他的声音却异常清晰,“这世上女子千千万,与我何干?我只要一个你!
莫说什么命不久矣的丧气话!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我沈慧就要与你廝守一日!”
他踉蹌著上前两步,“你这登台,是越来越少了。从三日一次到七日,如今竟要我等上整整一月!
你可知……这见不到你的日子,我是如何熬过来的?”
白莲的眼眶微微泛红,眸中水光瀲灩,似有千言万语哽在喉间。
“还不是公子的缘故......”她抬眸望向沈慧,声含悲切:“我每次登台,公子便要豪掷数万两。旁人只道是沈大少爷一掷千金,只有我晓得,公子是见不得我与旁人独处。
可公子的银两也不是大风颳来的。长此以往,便是金山银海也扛不住。“
沈慧的脸色骤然涨红,不知是酒意上涌还是被她的话刺痛。
他猛地拍案而起,震得桌上酒壶叮噹作响:“一派胡言!我沈家世代经商,除了陈半城,这汴京城谁比我沈家更有钱?
你只管登台!银子的事用不著你操心!”
他忽然抓住白莲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微微蹙眉。
白莲轻轻动了动手腕,柔弱地说道:“沈公子,好痛。”
“抱歉,我有点醉了。”沈慧痴痴一笑,鬆开白莲的手,提著酒壶转身,头也不回地说道:
“白莲。你等著,我一定会找到能治你的神医。便是倾家荡產,我也要带你回家!“
看著沈慧离去的背影,白莲在他身后盈盈一礼。白狐十分有灵性地跳到白莲的肩头,眼睛眯起来盯著沈慧,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缘在树梢上,看著沈慧离去的样子,心中满是问號。
好小子,口气真大。
倾家荡產,也要带你回家?
倾谁的家?盪谁的產?你爹还没死呢!这逼让你装的,阁下何不乘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陈缘心中想到:
“沈慧这小子肯定是被白狐迷魔怔了,误把对白狐的占有欲转移到了白莲姑娘身上。
这不行,我得救他啊。过阵子跟沈万三提一嘴今日之事。”
雄鸡大叫,天明。
早市上馒头的香气传到了妙春楼。百姓们开始忙碌,姑娘们却要准备歇息。
见不得光的行业是这样的。
陈缘在屋顶上听著白莲屋子里的动静,等白莲洗漱完毕换好衣服,他才落到了白莲的窗台上,探头探脑地往屋子里看。
白莲独坐绣榻,素手轻执一纸信笺,烛火摇曳间,那薄如蝉翼的纸张在她指间微微颤动。
雪色纱衣自肩头滑落半幅,露出凝脂般的肌肤,在晨光中泛著珍珠般的光晕。
小狐狸蜷在她膝头,蓬鬆的尾巴轻轻扫过她腰间银铃,发出叮噹的细碎的声响。
良久,她朱唇微启,一声轻嘆,似落坠入寒潭。她纤指將信笺折成方形,藏入绣枕之下,那鸳鸯戏水的枕面顿时洇开一滴水痕。
泪,滴了下来。
“莲……“白莲將白狐揽入怀中,尖俏的下巴抵著它毛茸茸的头顶,哀愁地说道:
“沈郎这般痴心,倒教我进退维谷。
若拒他,眼见著他日渐憔悴,我这心里难受。
可若应了他,我这风尘之身,平白污了沈家清誉。待我油尽灯枯那日,岂不是更添他三分伤痛?“
鎏金镜中映出白莲苍白的脸色,她抱著小狐狸,一滴清泪正落在狐狸鼻尖。她悲戚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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