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胭脂在锦被中蜷成小小一团,冷汗浸透了绣著並蒂莲的枕套。

她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剧烈颤动,齿间泄出幼猫般的呜咽。

“胭脂,我苦命的孩儿啊。娘没办法,娘真的没办法。只有你能救你哥了。你不要怪你哥,你要怪,就怪娘吧。娘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

……

“这丫头品相是不错,就是身子骨太弱了,经不起折腾。一万两是不可能的,最多三千。”

“三千?这也太少了。您再看看,我孩儿还是处子之身,从小用白米养的,皮肤可嫩,摸起来跟绸缎一样。最少也要八千……”

……

“死丫头!你还敢藏剪刀!你可是我们大价钱从你妈手里买来的,户契都在我们手上。你的命现在是我们的,你以为你想死就死吗?

还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一点教养都没有。给我狠狠地打!让她知道这里的规矩!”

……

苗翠兰哽咽时的一声声道歉、漆黑的皮鞭、血红的嫁衣、黏腻的脂粉香、还有铜镜里被珠翠压弯脖颈的影子,一切的一切都在胭脂的梦里拧成绞索,勒得她透不过气。

“不要,不要!”

李胭脂从梦里惊醒,漆黑的房间里没有一点光。

周围安安静静,只有她沉重的呼吸声。

她的嫁衣已经被冷汗浸透,连被褥都潮湿一片。她紧紧拽著被褥的一角,豆大的泪珠伴隨著她压抑的呜咽,滑到她的唇角。

被苗翠兰卖掉的时候她没哭,自杀失败被鞭子抽的时候她也没哭,可此时,她再也无法忍耐,哭了出来,如同她父亲刚刚过世时一样。

那眼泪又苦又涩,味道差极了。

这一刻,李胭脂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好想死,死了,就能去见爹爹了。

可就在这时,她的房门口忽然传来一阵乒铃乓啷的声响,嚇得她手忙脚乱地擦起眼泪。

咔嗒一声,房门被重重推开。

带著沉重珠翠的老鴇急急忙忙地衝进了李胭脂的房间,神色慌张。

她一看到李胭脂,顿时变了脸色:“哎呦喂!我的祖宗大宝贝哎。你怎么睡觉都能睡成这个样子。

看你身上的汗,衣服都湿了。哎呦,脸上的水粉也了。”

老鴇转头衝著门外,高声喊道:“快快快,再给胭脂儿拿一身新的嫁衣来!丫鬟们都过来,过来跟我一起把胭脂收拾好!”

不等李胭脂回答,老鴇殷红的指甲便抓上了她的手腕,轻轻將她从床上拉起,温柔地扶她下床。

“大宝贝,慢些,別磕著碰著了。”

李胭脂一头雾水,她什么都没搞明白,便被扶到了铜镜前。一群姑娘涌了进来。

玫瑰瓣和好闻的香液被倒进了浴桶,隨后李胭脂便被老鴇扒光衣服抱了进去。

沐浴,更衣,梳妆,打扮。

十几个丫鬟,三个老妈子伺候她一个,不到一刻钟,便將她打扮得美不胜收。

李胭脂一开始还有些害怕,可她发现,不论是老鴇还是进进出出的丫鬟,脸上都带著紧张和笑容。

她们似乎都很开心,唯独李胭脂不知道她们在开心些什么。

直到她抓住个机会,终於怯生生地问出口:“妈妈,这是怎么了?”

“嘿嘿。”老鴇连拍了两下李胭脂的脸蛋,肥腻的双眼都眯成了缝。

“大宝贝儿你命好,有贵人来接你啦。正常来说,你刚来没两天,还没学好,是绝对不能出栏的,怕砸了咱们的招牌。

但那个贵人啊,比咱们的招牌还重要!重要一万倍!你一会坐在旁边,可千万別出声。

若是惹了贵人不喜,宝贝你要吃大苦头,今后的日子都没法过了。晓得不?”

老鴇的话听著骇人,像是蜜里混了毒,李胭脂心中害怕,声音都有些发颤:“胭脂晓得了。”

收拾完毕,老鴇左右打量李胭脂,神色中透著满意。

“走,跟我一起去见贵人。昨天教你的礼你还记得不。”

想到昨天学的东西,李胭脂身子一颤,只觉得噁心。但她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怯生生地应道:“记得。”

“好丫头,一会见面就用上。”

……

陈缘端坐在一间极尽奢华的厢房內,鎏金烛台映照著满室锦绣。

他修长的手指正漫不经心地抚弄著一只雪团似的小猫,那猫儿通体纯白,唯有耳尖缀著两点金斑,在他膝头蜷成个毛茸茸的球。

他脚边还伏著条通体漆黑的小犬,油光水滑的皮毛如缎子般发亮,湿漉漉的鼻头不时蹭过他云纹靴面。

这年华阁倒也別出心裁,竟懂得用这等宠物来招待贵客,让客人等候的时候不至於太过无聊。

那猫儿每被挠到下巴,便从喉咙里溢出呼嚕声,幼犬则时不时抬起圆眼偷覷,尾巴在织金地毯上扫出沙沙轻响。

一黑一白两只小兽,倒像是特意配成对儿的活摆设,在这满室金玉堆里平添几分生趣。有点前世狗咖猫咖的味道了。

“哎哟喂~让陈少爷久候啦!“

正当陈缘指尖逗弄著那只小猫时,老鴇那浸了蜜般的嗓音忽地穿透珠帘。

陈缘抬眸望去,只见老鴇扭著水蛇腰打头阵,身后跟著七八个蒙著轻纱的丫鬟,活像群雾里看的精怪。

一个顶著红盖头的新嫁娘站在她们中间,那嫁衣红得能滴出血来,每走一步,金线绣的凤凰就在烛火里扑棱翅膀,晃得人眼。

叮铃铃……

绣鞋上的铃鐺轻轻摇动,一直摇到了陈缘面前。红嫁娘的膝盖缓缓弯下,跪坐在陈缘面前。

陈缘还没反应过来,她便將陈缘的靴子脱下,搂著陈缘的双脚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陈少爷,地板凉,胭脂儿为您暖脚。”老鴇笑眯眯地走上前,双手递给陈缘一根白玉杆子。

“这便是小胭脂儿,恭请少爷您挑起盖头看看,符不符合您心意。”

“嗯。”陈缘淡然地接过杆子,淡然地挑开李胭脂的盖头。

那盖头下,一张俏脸如木偶般精致,就是少了些生气。

你要问好不好看,那肯定是好看的。只是好看的女子陈缘看过太多了,只觉得都差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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