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之外,水波仿佛凝固。

狼獾妖使赤红色的瞳孔缩成危险的针芒,死死盯住那条自幽暗处游出的青鱼。

其身形不过两尺,鳞片黯淡无光,看上去与寻常湖中青鱼並无二致。

然而,正是这看似寻常的表象之下,狼獾妖却感受到了一种深沉的、圆融自如的气机,牢牢锁定了自己。

那气机沉静如深渊,竟让它握鞭的利爪都有些微微发僵,心中警兆大作。

它横行这片山林湖泊多年,欺凌过的精怪无数,深知一个道理:那些张牙舞爪、妖气衝天的,多半是半桶水;反倒是这种能將所有力量收敛得点滴不漏、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才是真正的硬茬子。

眼前这条老青鱼,给他的感觉,竟比它见过的几位同僚还要深不可测!

脸上的暴戾与倨傲如同潮水般退去,狼獾妖使手腕一翻,那即將抽下的玄鞭悄无声息地收回。

它喉咙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吼,算是压下了身旁那还想聒噪的尖嘴鼠怪。

它拱了拱手,破锣般的声音收敛了之前的囂张,变得低沉而正式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想不到在这月湖之下,竟有道友这般人物潜修。在下『黑獾』,奉虎山君之命,巡狩此片水域,徵收贡品。方才不知是道友洞府,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它先点明自己的身份和公务,又搬出了背后的靠山虎山君,这既是解释,也是无形的施压。

黑獾隨即话锋一转,“不知道友如何称呼?在此修行多久了?似道友这般修为,在这偏僻小湖,实在是屈才了。”

黎涇鱼尾轻轻摆动,维持著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意念传递而出,既不热情也不冷漠:

“青鳞,在此清修些许年月罢了。黑獾使者依令行事,何来冒犯之说。”

他目光扫过那些被硤奉上的、对方根本看不上眼的“贡品”,淡淡道:“湖中贫瘠,唯有这些许產出,已是硤道友尽心之力。若使者不弃,便请收下吧。”

黑獾妖使赤瞳闪烁了一下。

对方这態度,看似客气,实则疏离。

而且那冷静神態,更是丝毫没有被“虎山君”名头嚇到的样子使得它心中那份忌惮更深了几分。

它乾笑一声,示意那鼠怪將那些水灵草和矿石收起,哪怕这些东西在它眼里与凡物无异。

这是个態度,表示它接受了对方的“解释”,暂时不想撕破脸。

“青鳞道友说笑了。”

黑獾妖使沉声道,语气变得郑重起来:

“以道友之能,困守这浅水洼地,实在是明珠蒙尘。虎山君求贤若渴,最是敬重如道友这般自行修炼有成之辈。在下不才,愿为道友引荐,前往苍玉山覲见山君。若得山君看重,道友便可名正言顺地占据这大湖乃至周边山林作为洞府,届时,只需按例缴纳贡品即可,远胜如今这般……亲自搜寻这些微末之物。”

黎涇心中念头急转。

对方前倨后恭,无非是忌惮自己的实力。

这邀请看似是招安,实则祸福难料。

那虎山君是何种性情?

苍玉山又是何等龙潭虎穴?

自己刚入静,境界未稳,贸然前去,绝非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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