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捲起的尘土还未落下,工地上震天的欢呼已经变成了热火朝天的劳动號子。

那面写著“技术救星,再生父母”的门匾,被老高用最乾净的毛巾擦了又擦,小心掛在项目部棚屋最正中的位置。

它像一团火。

一团在这片工地上,永不熄灭的火。

蔡卫国,成了这片工地唯一的灵魂。

“蔡工,您瞅瞅,这石笼码得咋样?”

老王头现在是蔡卫国最铁桿的追隨者,他指著k5边坡上已经成型的石笼挡墙,满脸的褶子都笑开了。

那些曾被当成废料的钢筋和铁丝,在蔡卫国的图纸和工人们的巧手下,变成了一个个方正坚固的金属笼子。

工人们从山涧河滩里搬运来大小正好的石块,一块块塞满,一层层码好,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护坡。

这道墙,不仅能挡住山体,石头间的缝隙还能让雨水顺畅排出,彻底解决了过去土坡被水泡软、整体滑坡的顽疾。

“漂亮!”

蔡卫国是真心讚嘆。

“王师傅,你这手艺,比设计部画的图都標准!”

“就按这个来,把所有危险路段的护坡,全都换成这种石笼墙!”

得到蔡工的肯定,老王头黝黑的脸膛上放出光来,吆喝著工友们,干劲更足了。

工人们的士气,达到了顶点。

他们不再是过去那种混吃等死的麻木劳力。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正在参与一项了不起的事业。

他们亲手把废铁变成了坚盾,把烂泥路夯实成了通途。

这种改变天地的成就感,是钱买不来的。

张勇更是成了蔡卫国的“小尾巴”。

他手里永远攥著一个巴掌大的笔记本,蔡卫国说的每一个技术要点,每一个施工诀窍,他都密密麻麻地记下来。

他看蔡卫国的眼神,已经不是敬佩。

那是一种崇拜。

工地上一派欣欣向荣,仿佛那场惊心动魄的洪水和不怀好意的调查员,都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噩梦。

然而,蔡卫国的心里却始终绷著一根弦。

王建业的沉默,不是退却,而是在酝酿一场更猛烈的风暴。

那两个调查员带回去的,绝不会是“临危不惧、科学决策”的褒奖,而是添油加醋的失败报告和对自己的怨恨。

真正的杀招,往往无声无息,却能一击致命。

这天下午,蔡卫国正在和老高规划下一阶段的涵洞加固工程,项目部那台老旧的电话机突然刺耳地尖叫起来。

老高擦了擦手上的泥,过去接起了电话。

“餵?……哦,是財务科的刘科长啊……欸,欸,我是老高……”

一开始,老高的脸上还带著笑。

可听著听著,他的笑容就僵住了,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煞白。

他握著话筒的手开始发抖,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

电话那头,传来忙音。

老高失魂落魄地放下话筒,呆立在原地,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

“怎么了,老高?”蔡卫国见他神色不对,沉声问道。

老高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声音乾涩得嚇人:

“蔡……蔡工……公司財务科来电话,说……说我们项目上一阶段的『安全隱患』问题,引起了公司高层的高度重视。”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结滚动。

“公司决定,要对扎佐公路项目进行一次全面的『安全与预算重新评估』。”

“在评估结果出来之前,项目……项目所有的后续资金,全部冻结!”

“我们申请的那批用来编石笼的钢材、急需的水泥和柴油,也……也全部取消了!”

一记无声的重锤,狠狠砸在蔡卫国的后脑。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王建业没有选择从人身上下手,那太明显,也太容易被镇政府和舆论顶回去。

他选择了釜底抽薪!

这是一记阴狠至极的阳谋。

以“安全”和“预算”为名,名正言顺,冠冕堂皇。

你蔡卫国不是能耐吗?不是有当地政府和老百姓撑腰吗?

好,我不动你,我断你的粮!

没有资金,没有材料,没有燃料,这个项目就等於被判了死刑。

你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变不出钢筋水泥。

到时候,工程停摆,工人工资发不出,你对镇政府和老百姓承诺的一切,都將成为空谈。

你之前建立起来的所有威信和支持,都会在日復一日的停工和等待中,被消磨得一乾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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