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一言既出,满堂死寂。

上至夫人,下至小姐,所有女眷的目光都匯聚在林景行那依旧略显单薄的身影上,眸中情绪翻涌,是难以言喻的复杂。

一个家丁,一步登天,成了偌大林府的“主心骨”,代行大管事之权。

这若在往日,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可在此刻,却无人出言反驳。

只因方才少年那一番条理清晰、切中要害的对策,以及那临危不乱、从容镇定的气度,已然在她们那惶恐无依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名为“希望”的石子。

尤其是秦婉,一双美眸浮现出信赖之色,凝视著林景行的背影。她心中惊疑未去,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劫后余生、寻到浮木般的庆幸。

而林巧那张俏丽的小脸上,审视之意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浓浓的好奇与钦佩。

她从小好强,最瞧不起懦弱无能之人,方才林景行三言两语逼退恶虎,又献上安族三策,这份胆识与智慧,便是许多饱读诗书的男子也难以企及。

老太太將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暗暗点头。她手掌一翻,从袖中取出一枚通体温润的白玉印章,递了过去。

“此乃我林家內府大印,向来由当家主母执掌。今日,老身便將它交给你。”

林景行双手恭敬接过,玉印入手微沉,带著一丝温凉。

他知道,这枚印章,代表的不仅仅是权力,更是整个林家数百口女眷的身家性命。

“只是……”老太太话锋一转,浑浊的老眼变得锐利起来,“你如今身份终究是家丁,名不正,则言不顺。行事多有掣肘。”

秦婉闻言,心领神会,当即上前一步,柔声道:“母亲说的是。景行此番护族有功,又身系我林家唯一血脉,自当不同。依儿媳看,不如將他抬入旁支,记在三叔公名下,从此脱去奴籍,便是我林家堂堂正正的主子了。”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眸光一亮。

这確是眼下最好的法子。

“好。”老太太頷首,龙头拐杖在地上重重一点,声音掷地有声,“就依大夫人所言。从今日起,你便是我林氏族人,林景行!暂代族长之权,总理內外,凡府中上下,见你如见我!”

“景行,领命!”

林景行深深一拜,再起身时,腰杆挺得笔直,整个人的气质,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若说方才还是一柄藏於鞘中的利刃,此刻,便是锋芒初露,寒气逼人。

他目光一转,落在秦婉身上,声音沉稳有力:“大夫人,事不宜迟,还请即刻召集府中所有管事、僕役,於二堂议事。”

“好。”秦婉毫不迟疑地点头应下,她此刻对林景行已是信服了大半,当即便吩咐身边的贴身丫鬟去传话。

一时间,整个林府仿佛重焕新春。

……

秦婉即刻命丫鬟传讯,府中僕役虽心有疑虑,却不敢怠慢——毕竟方才孝陵堂的动静早已传开。

一炷香后,二堂內已黑压压跪满管事与僕役。

堂下黑压压地跪了近百名僕役,一个个交头接耳,神色各异,有惶恐,有不安,亦有不屑与轻蔑。

居於首位的,是府中几位管事,为首一人名唤刘成,是府中的总管事,四十出头年纪,生得一副富態模样,此刻正眯著一双小眼,打量著主位上那个身著青衫的少年,嘴角隱有一丝讥誚之色。

当他听闻老太太竟让一个乳臭未乾的家丁来总揽大权时,心中第一个念头便是——这林家的天,是真的塌了,老太太都急糊涂了。

一个黄口小儿,也配號令我等?

不多时,老太太由秦婉与林巧搀扶著,缓缓步入堂中,坐於上位。林景行则侍立一旁,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都到齐了?”老太太沙哑的声音响起。

刘成连忙叩首道:“回老太太,府中在册僕役,除了几个病得起不来身的,都已到齐。”

“好。”老太太点了点头,目光转向林景行,“景行,你说吧。”

林景行上前一步,腰悬一把宝剑,清冷的目光扫过堂下眾人,朗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今林家遭逢大难,主子们心慈,不忍苛责。但若有那等趁火打劫、监守自盗之辈,我林景行,第一个不饶!”

他声音不大,却透著一股凛然之意,让堂下嘈杂之声瞬间一静。

那总管事刘成闻言,嘴角撇了撇,心中愈发不屑。

然而,下一刻,林景行目光陡然转厉,死死盯住了他。

“刘成!”

刘成心头一跳,下意识道:“在……在。”

“我问你,”林景行眼眸厉色涌动,“昨夜,府中粮仓失窃,丟了三十石上好白米,此事,你可知晓?”

刘成脸色倏然一白,旋即强自镇定道:“这……小人不知。想是那些刁奴趁乱所为,小人定会严查,给主子们一个交代!”

“不必了。”林景行冷笑一声,“交代,我现在就要。”

他拍了拍手。

两名身强力壮的僕人,当即从堂外拖进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家丁。那家丁一见到刘成,便如见到救星,嚎啕大哭:“刘管事,救我!救我啊!”

刘成脸色剧变,一颗心直往下沉。

林景行幽声道:“此人名叫张三,是看守粮仓的下人。他已经招了,是你,命他打开粮仓,让你用马车偷偷运走了三十石白米,藏於你在城西的私宅。刘管事,你还有何话可说?”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武侠修真小说相关阅读M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