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足立区,老式的二层木製建筑在夜里静静的佇立。

因为年久失修,外部的挡雨板已经开始剥落,露出腐烂的底板。

整片街道空无一人,与大概刚到热闹时间的新宿或者涩谷不同,足立区大部分居住的不是老人,就是低收入的打工群体。

此时寂静无声,周围的住宅也大都熄灯,野吾將车停在了老宅的別院里,一片漆黑里,路灯光芒拉长了二人的影子。

街对面就是自动贩卖机,野吾投幣之后,將红茶扔给了熏,自己则打开了一罐咖啡。

“谢谢...但是野吾,这个点喝咖啡,不害怕失眠吗?”熏笑著问。

“对我的作息来说,这会儿是太阳正明媚的中午啊。”野吾一直都过著黑白顛倒的生活,他一边畅饮,一边做出“一天才刚刚开始”的轻鬆感。

“我不在的时间里你变成镁国人了吗?”熏捂嘴偷笑。

“没错,其实我们刚刚一路从机场开到了纽约,你没发现吗?等你一会儿睡著了附近的nei哥就会扛著音响开说唱趴体了。”野吾一边说,一边从兜里翻出钥匙,熏则好奇的四下张望。

別院的杂草已经很久没有清理,连带著原先的石径路也被淹没在一片枯黄的荒芜中。

格子窗上贴著颇有昭和感的向日葵贴纸,门牌上原本应写著的“黑川”则已经大部分被青苔掩盖,只剩下模糊不清的“川”字。

据说这是20世纪时,黑川家的祖父跟隨著风潮来到东京打工的遗留。

他费积蓄购置下了屋子本以为能在东京扎根,不想这之后迎来的就是经济危机,工厂倒闭使他不得不返回故乡。

虽想要出售,但因为位置偏僻加之房价暴跌,最终因为不忍低价贱卖,而就这样留存了下来。

直到野吾来到东京,这座已有五十多年歷史的房子,才重新有了活人居住。

“请进。”打开门之后,野吾像是酒店的服务生那般做了个迎宾的礼仪,“寒舍简陋,还请不要嫌弃,对了,这可不是客套话。”

熏好奇的走进玄关,首先看到的便是开裂的石阶,和有著霉斑的木质地板,空气中带著腐木特有的甜腥味道,夹杂著淡淡的烟味。

雨水从窗外的屋檐下滴落,已经因锈蚀而掉落的窗户被隨意的摆放在窗沿之上,夜风从缝隙中透进来,带著淡淡的冷感和雨时的泥土味道。

“嗯。。。”熏捻著下巴,“很有怀旧感?当成什么昭和主题旅店也不错的样子?”

“听起来肯定是个生意惨澹的旅店。”野吾摆好客用的拖鞋,“总之生活设施什么的还算完好吧,我当初重新修缮了一番。”

熏很开心的换好了鞋,然后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拍著坐垫,一副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女主人的样子。

野吾脱下外套,也慵懒的躺在了沙发上,隨后从钥匙圈上卸下备用钥匙,扔给了熏,“诺,钥匙。可別丟了,我只有这一把备用的。”

熏接住钥匙,呆了呆,笑道,“和以前好像。”

“以前?”

“嗯。就是国中时候,你扔给我钥匙的那天,你忘记了吗,高二时的运动会。”

“嗷...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其实野吾已经想不起来了,熏倒是记得很清楚。

那是熏刚刚搬进黑川家不久的时候,那天正好是野吾学校的运动会,虽然那时野吾已经经常开始翘课了,但在母亲的威逼之下还是妥协的打算参加。

野吾的父亲在那天因为公司的急事早早的出门上班,母亲则在做好了早餐后,收拾东西打算跟著他一起去学校为他加油。

野吾很不耐烦的说,“一定要来吗?家长陪同感觉好羞耻啊。”

“当然了。”野吾的母亲理所应当,“这可是你美好的青春回忆,我怎么能错过,我都带好相机了。”

熏在一旁默默的吃著早餐,有点好奇的看著两人,野吾的母亲突然回头道,“等到熏运动会的那天,我也会去的!唉真可惜你们两个不在一个学校,要不然就可以拍合影了。”

“以后会有机会的,伯母。”熏礼貌的笑了笑。

野吾则已经先一步出了门,母亲在背后追赶,“誒呀等等我,你这孩子!”

看著这对儿母子,熏的心里既感到温暖,也感到失落。就像一个坐著轮椅的人参观了长跑比赛,最后看著空空的裤管,不免感到內心空虚。

各自忙碌,又粗心大意的一家三口浑然忘记了熏是没有钥匙的。恰巧那天,野吾的父亲也在加班,运动会一直举办到很晚,所以熏在下午放学回家时,才发现自己进不了大门。

她呆呆的站在门前,想给野吾的母亲打个电话,但隨即又想起早上的时候,野吾的母亲十分珍视的说,这是野吾美好的青春回忆。如果自己现在打去电话,她一定会火急火燎的赶回家中,自己也就破坏了这份回忆吧。

至於野吾的父亲,显然就更不能打扰他的工作了。

熏坐在门前的石阶,打算就这样等到野吾一家人回来,结果这一等,就一直到了天黑的时候。

北海道的天气很冷,她靠在更冷的墙壁上,紧缩著衣服,石阶坐起来很不舒服,没有办法睡著,路过的人来来往往,好奇的看著她,她侧过脸,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已经入睡。

最先回来的是野吾,母亲跟著她运动会上的主妇朋友们去逛街了,他自然没兴趣参与,所以运动会一结束就早早的返回了。

看著石阶上形单影只的雨宫熏,他有些惊讶,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怎么在这里?哦对了,他们是不是都忘记给你钥匙了?”

“是我自己忘记和伯母要了。”熏揉了揉眼眶,笑道,“运动会怎么样?野吾。”

“除了接力赛在路上摔了个狗啃泥,得到了下一棒幽怨的眼神和同班的嘲笑,被別人取外號叫四脚君外,別的都还不错?”

“那不是全毁了吗?”熏捂嘴失笑,隨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语,著急的说,“哦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是全毁了啊。”野吾无所谓的一边说,一边开门,“欸本来就是一群人謳歌青春,猴子拍打屁股招揽异性青睞的活动,我不適合啦...那帮现充,总有一天我要把木搋子塞进他们张扬的后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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