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 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
“他说搞那个什么食品厂,得二十万启动资金。”
小爱沉默了一会儿,我没在意,继续打游戏了,过了一会儿,她坐在我旁边说:“你觉得有谱吗?要是能做的话,我去银行里把存的定期取出来给你。”
我愣了一下,嘴巴差点张成o型,香菸沾在我的嘴唇上,就那么凭空吊著。
“不是啊,他就隨口一提,离干成这事,还有十万八千里远。”
小爱说:“要是你觉得可以,我支持你试试,反正我手里还能余点,够就行。”
“不用不用,八字没一撇的事呢。”我甩了甩手,刚转回来头,又补了一句,“你现在是恋爱脑,掉坑里了吧?哪有这么往外拿钱的。”
小爱嘻嘻一笑,坐在我旁边搂著我胳膊,“我的钱就是你的钱,我乐意给。”
她真的把我训成了她的“狗”,而训练办法就是真诚,倘若她压根就奔著包养我的想法,我是断然不值这个价的。
一个月一万块,有的是年轻帅气精力旺盛的大学生,二十万,能不重样的快乐一年半,不比砸在我身上强多了?
当一个女人或者男人开始“不会算帐”的时候,说明他已经坠入了爱河。这时候双方想的就是如何让自己“吃亏”,如何让对方“占便宜”,这种不计成本、不图回报的付出,被人冠以“恋爱脑”,其实是不对的。这世上从来没有所谓的“恋爱脑”,那是真心爱过的另一种体现。
一个人一辈子若是连一次“恋爱脑”的经歷都没有过,那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
我想,如果我俩到了这种状態,也是时候可以公开了,我想跟小爱商量一下,开一家小店,到时候喊上承业一块来。
打完了眼前的一把游戏,我点燃了一支烟,走回了院里。
小爱正在餵狗,听到身后的响动,回头看见了我,“不玩了?”
“不玩了,没什么意思。”
“下午听相声去吧?”她说。
我不吭声,她又说:“你不是一直想吃肯德基吗?我带你去吃肯德基吧。”
“肯德是谁。”我面无表情的说。
小爱狠狠地嗔了我一眼,“是你行不行!”
我拉了下裤腿,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说道:“我有一个想法,咱们要不开个宠物店?”
小爱愣了一下,“行啊!当然行!”
“我之前就有这想法,但是我一个人忙不过来,誒,我是打算在市区开一家店,然后网上的销售渠道依然保持著,两头开,你觉得怎么样?”
“那可太行了!”我说:“到时候让承业也过来吧,我先带他三个月……半年之內吧,给他带明白了,就让他守店,或者我来守店,让他跑腿,怎样?”
“非常棒的计划!”小爱打了个响指,说:“那下午咱去找找店铺?”
“行!”
“那还吃不吃肯德了?”小爱眼含笑意看著我,那笑容里糅杂著媚劲呢,我一看不对劲,大中午的我可没那个兴致,“晚上再说吧。”
中午,我做了两碗捞麵条,炒了一个韭菜肉片,青椒鸡蛋,配上蒜汁,小爱连连夸我,我笑著说:“我学做饭是因为我妈做饭不好吃,所以我才自己尝试著做,我弟弟很喜欢我做的饭。”
小爱说:“不会吧?阿姨为啥做饭不好吃?”
“很简单啊。”我往嘴里挑了一大口麵条,嚼了两口之后咽了下去,“因为不捨得放料。”
“比如说盐,她说吃多了不好。”
“比如说油,她不捨得放。”
“鸡精,味精,生抽,老抽,耗油,料酒,十三香,嗯,尤其是耗油,我来了bj之后才知道还有这东西,这些调料她基本是象徵性的放一点。”
“所以她做的饭,很清淡,你看我很少吃辣,就是从小在这种环境下养成的习惯。”
小爱不解的问:“那为什么不多放点呢?”
“省钱呀,你每次做饭少放点油,那这壶油是不是就能多用几次了?而且她有一个习惯,每次倒完油,一定要用手指擦一下壶嘴,然后將手指上的油渍抿在嘴上。”
“哈哈哈……”我大笑了几声,用筷子往嘴里扒麵条。
可是小爱的动作却慢慢的停了下来,“我感觉这並不好笑。”
我一边吃一边调侃道:“那有什么办法呢?全世界有多少穷人,你能管得过来吗?”
“你別觉得我可怜,穷人最烦的就是別人可怜我们,因为有一部分人的怜悯里带著利益,嘴上都是主义,心里都是生意。还有一部分是同情,这我理解,可是同情有什么用呢?同情不能当饭吃呀!”
“就像承业,如果不是我这个哥一直管教他,他早就毁了。你知道吗?我们刚下学的时候,跑十几里地去上网,我们临走的时候,骑的四辆自行车变成了五辆。”
小爱怔道:“多了一辆?”
我点点头,“他有一个同学,姓吕,外號好像叫驴毛?偷鸡摸狗,作奸犯科,我们完全都没注意,骑了好久才发现多了一辆自行车,然后他找了一处收废品的地方,卖了那辆自行车。”
“30块。”
我又扒了几口麵条,將碗底的汤一口气喝掉,放下碗之后,小爱已经將餐巾纸递了过来,我擦嘴时说道:“卖完自行车,我才从他们同学口中得知,驴毛不是第一次偷东西了,我当时指著驴毛训斥他了一顿,他很怕我,连连说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当晚我带著表弟回了家,路上我冷不丁的朝他屁股上狠狠的踢了一脚。”
“他嚇了一跳,回头看向我的时候,眼里充满了疑惑。”
“他说,哥,我咋了?我说,这个驴毛,以后你要是再跟他玩,我踢死你!”
“他小孩子一个,没人教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又不爱读书,不懂很多道理。就好比孟母三迁,为啥三迁啊?第一次是儿子跟人家学哭丧?第二次跟人家学做生意?第三次才跟人家学读书。”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吶,就承业这种,我要不管他,他要么进少管所,要么进监狱。”
小爱早就听呆了,我刚起身,又转身补了一句,“阿对了,他那个同学,驴毛,已经进去了。”
她呆呆的看著我,我笑道:“不信?”
“那给你说个我身边的例子,我一个堂哥,毕业后没干过一件正经工作,进去之后接受了劳动教育,思想改造,出来之后又在西安绑架了一个有钱的老人,这次恐怕需要很多年才能出来了。”
小爱不解的问:“我感觉他们好傻,为嘛要这么做呀?”
“年轻,讲义气,英雄主义,再看几部黑社会电影,读几部黑社会小说,如果这时候不能明辨是非,不能悬崖勒马,那就很可怕了。你知道,年轻人就是初生的牛犊,看见老虎的时候之所以不怕,是因为不知道老虎有多凶猛,这叫无知者无畏。”
“还有一种呢,最可怕也最痛苦,是看透了未来死寂沉沉的人生,不甘心吶!决定奋力反击,要么崛起,要么死亡。”
“人这一辈子,有时候试错成本很高,有时候试错成本极低,我们没有继承庞大的財富,也没有海量的学识,更没有过人的头脑,我们就像是一只只没头苍蝇,在这个钢铁森林里乱跑乱撞,有的撞到奶酪上一步登天,有的撞到了苍蝇拍上一命呜呼。”
“这就是乡下人的一生。无所谓伟大或卑微,太阳照常升,日子照样过,都是命。”
我坐在电脑桌前,点了一支烟,舒舒服服的抽了一大口,並顺嘴说了一句:“耗子喝猫奶,命运自己改,人活著只能靠自己。”
小爱来到我身后,捏著我的肩膀说:“可是我觉得你就不一样,你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呵呵……”我刚抽了一大口,笑的时候,烟雾从我的鼻孔里,嘴巴里往外飘散,我说:“那全是仰仗你,没有你,我现在估计还在哪里端盘子刷碗呢,我这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休息会吧,一会咱俩去市区看看门面,找找地段,谈谈价格,合適的话少投一点,开个小店。”
小爱重重的嗯了一声,“以后把承业接过来,我见不得这孩子吃苦。”
我掛上了小爱的炫舞號,然后躺在了沙发上,一条腿盪在下边,任由小狗闻来闻去。我看著天板上的一抹浮光,如同窗外射进来的利刃,偶尔有风吹动时,院子里的水盆上便会泛起涟漪,连带著天板一同荡漾,恍惚间,我好似躺在一口巨大的鱼缸里。
人们对於这种梦幻情境,用水中,镜中月,南柯一梦来形容。
真的像是做梦啊……
回想几个月前,我是一个马上吃不起饭的人,短短数月就已经瞄上了星辰大海,我知道,不是我这只苍蝇飞得快,是我落在了一只麻雀的身上,是她飞的快。
这叫借力,或许也可以称之为另一种“风口”,又或者理解为运气。
下午,我开著车带上小爱,一同前往市区,刚走了一多半的时候,手机响了。
我掏出来一看,是个来自老家的陌生號码,顿然觉得不太对劲。
“餵?”
电话那头先是沉默了两三秒,然后就听到一阵很小的声音,“君亮……”
一听这声音,我浑身汗毛都起来了,一方面是痛,另一方面是惊,还有一部分是怕。
我下意识侧头看了看小爱,她只是低著头在玩手机,並未注意到我,我估摸著我脸色已经白了。
“呃,是我,怎么了?”
“方便说话吗?”
“嗯……这会有点忙……”
她掛了电话。
我握著方向盘的手在颤抖,小爱问道:“谁打的?”
“老家一个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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