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兰一时为难起来,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该叫自己什么?老付?不对,他那个没大没小的儿子才这么叫……

他还在苦恼,一旁的少女却眼珠一转,坏笑道:“付叔叔?”

他顿时汗顏,论年纪倒也没错,可她叫起来怎么这么怪。

他又揉了下眉心,妥协道:“还是叫付老师算了,现在『老师』適用面挺广的……”

“对嘛,还纠结这么多。反正你教我炼魔烬,也確实是我老师。”

“那就这么定了。先给我看看你的配方。”

“好的,小兰老师!”看著他脸上的表情,施寧语又乐了,“你只说不能在外边叫啊。”

付兰已经放弃了眉心,头疼地向她摊开手。

施寧语却没拿出什么记载配方的笔记本,她隨便撕下一张纸,在上面写起来。

显然为了保密,她没留下任何形式的记录,全记在了脑子里。或许这其中也有方便销毁证据的考虑。

付兰这下对她有些刮目相看了:“你背单词时要有这记忆力就好了。”

“不是你说的吗?死记硬背是没用的,边用边记效率才最高。”

她把写得满满的一页纸交给付兰。

看著那狗爬一样的字跡,付兰忍住了不做评价。他一边艰难辨认,一边和自己临时补习的魔法知识对应起来。

他对施寧语说自己只是略懂魔法,那不是说谎。

关於魔烬的知识都是昨晚睡前和今早儿子写作业时现学的,加上以前为了对付魔务局零零散散学过一些魔法知识,全是理论,没有实践,因为常规状態下他根本没有魔力。

由此他也確定了施寧语被追捕確实是因为制售魔烬,而不是另一种更糟糕的情况——她是个隱藏的魔法少女。

刚才进来时他就留意过了,炼化室那些瓶瓶罐罐和地上模糊的法阵痕跡,都证明她走的是魔法使的路子。

虽说是现学的,付兰却並不是在对著笔记装样子。

对魔法的掌控天赋,让他能很快理解那些魔法使只能通过现象来总结的规律,並轻易看出他们堪称盲目的探索中走了多少弯路。

施寧语所创的这版配方,有些地方可以说是误打误撞实现的,稍加纠正就能有很大提升。

只不过无法自行实验的他需要藉助这位学生之手,才能验证自己的想法是否有效。

他在桌前专注地看了快半个小时,一句话也没说。

让出椅子的施寧语则坐在一个木箱上玩手机,毫无怨言地安静等待著。

又看了一遍笔记背面的法阵,付兰终於把它还回去,说:“今天先到这里。我有了一点思路,回去再整理一下,在这待太久不好。”

施寧语赞同道:“是该走了,再晚那些遛弯的阿婆就该回家煮饭了,人多起来出入不方便。那张纸不用还我,你带回去。”

付兰有些意外:“不销毁吗?”

“烧了还得重写一张,麻烦。你带回去唄,咱俩都是合作伙伴了,这点信任都没有还合作个毛线。”

但付兰还是找到打火机把笔记烧掉:“没事,我记住了。”

这些东西万变不离其宗,他只要记下所有和公开版本不同的改动就行。

“新配方要用到红磷和汞,明天各买这么多带来。顺便还有些杂项。”

他给施寧语写了张纸条,做这一行都有可靠的渠道,比他自己採购安全得多。

施寧语欣然接下任务:“包在我身上。”

收好纸条,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说起来,小兰老师,那天晚上你怎么就確定我是炼魔烬的?”

“没確定,刚才碰到你时我也只是隨口一问。”

付兰实话实说:“你可能是厨师,可能是兜售途中被发现,也可能是在逃魔法使,甚至可能是魔法少女。但能被魔务局盯上,总归是跟魔法有关的。”

“如果猜错了呢?你还会选我一起合作吗?”

“当然不会,我怎么能拉著学生走上邪路。”

施寧语眨了眨眼,总结道:“换句话说,学生已经误入歧途,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合作了。”

付兰低著头,脑中闪过墙上那些红字:“你还得再赚多少钱?”

“別问这个,好吗?”

儘管面前是昔日的也是未来的老师,她话中还是多了几分警告的意味。

“小兰老师,我早就不是13岁的小孩了。別问我,我也不会问你的。”

付兰看著这个有些陌生,却又未曾改变的少女,心中满是感慨。

你呢?他问自己。你真的到了必须鋌而走险的那一步吗?

恐怕你和她一样,並不仅仅是为了钱吧……

没错,他们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於是付兰拋却了那些毫无意义的关心,和施寧语定好第二天的会合时间,先行离开了车库。

在他走后,施寧语深深地看了地面一眼,走到桌前仔细称量记录每一瓶材料的重量。

而走出小区的付兰找到一个隱蔽处,趁没人注意,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纸包,把那堆混合物抖落到排水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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