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被触动了。

以前这小舅子,在十里八村是出了名的滚刀肉,隔三岔五就能惹出点不大不小的事端,让人操心。

可现如今这番脱胎换骨的变化,这份处处想著提携自己家人的心思……真让他心头滚烫髮热。

再想想自家炕头上,那两个整天只惦记著疯跑的半大小子,但凡有小舅子如今一半的成色和顾家,他刘强夜里做梦都能笑醒几回。

陈冬河心里更亮堂。

他太知道自家这个姐夫了。

人实诚,干活不惜力,身上这根叫“要面子”的弦绷得特別紧。

这“要面子”,说白了就是不愿意沾他这个舅子的太多光。

要是换了刘二强、刘三强那两个半大小子?

他忍不住摇头笑笑。

那俩小崽子,怕是早就乐顛顛地跟在后头了,嘴上喊著“冬河哥”,心里恐怕光惦记著进山能撒欢、能开眼。

倒不是说他们贪心,纯粹是年纪小,脑子里缺了这人情世故的算计。

只觉得跟著姐夫他舅子上山,是顶顶好玩,顶顶威风的事情。

这年头,田產才刚分到各家各户没两年,日子远没到鬆快的时候。

早些年吃大锅饭,家里头稍微像样的家什,菜刀、铁锅、锄头,连门鼻儿、铁搭子这些不起眼的小玩意儿,但凡带了点铁星子,都一股脑被收到大队,推进土高炉里“炼”了个乾净。

如今队里的铁器照样紧巴得要命,村里头做饭使陶罐,翻地用木耙的人家不在少数。

平常日子紧巴,一天能对付两顿清汤寡水的苞米碴子稀饭,就算不错了。

农忙下死力气的时候,一家老小肚子才能勉强鼓溜点,尝点油。

一到这“猫冬”的时节,人更是能把炕烙穿。

能躺著绝不坐著,能坐著绝不站著。

不为別的,就为了省些气力,少糟蹋点餬口的粮!

奎爷送的那六瓶北大仓,是个稀罕物。

刘强平日滴酒不沾,家里饭都常吃个囫圇吞枣,哪捨得买酒解馋?

今天破例喝了两小杯,脸上立刻泛起猪肝红,说话也有些大舌头打捲儿。

陈大山倒是喝得畅快。

他酒量素来不差,加上这冬日难得有浮財进帐,看著能干的女婿和出息了的儿子,心头鬆快,那剩下的大半瓶几乎都进了他的肚子。

陈冬河自己也只是沾了沾唇,让身子骨暖和起来便停手。

他心里惦记著进山,尤其是亲眼见过那头猛虎留下的那骇人爪印后,半点不敢托大。

每次踏入这人影稀疏的老林子,那根警惕的弦,都得绷得最紧实,就像那张时刻拉满的硬木弓。

十点多,日头爬升著,但林子里依旧寒意深重。

陈冬河背上他那宝贝疙瘩似的“水连珠”步枪,掛好箭壶和短刀,一头扎进了雪色苍茫的老山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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