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打了白打
就在这劫后余生般的死寂中——
“篤…篤…篤…”
三声极其规律、带著优雅节奏的敲门声响起!如同精准的钟摆,敲碎了书房內凝固的空气!
维纶浑身一激灵!强撑著从沙发上坐直!深褐色的瞳孔猛地一缩!糟了!…汉弗莱!…这个节骨眼上…这老狐狸…嗅著味儿来了?!…完了完了…卢梭那边还没摆平…这尊大佛更难缠!…
“请进。”维纶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强装的镇定。
门被无声推开。汉弗莱主教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深色的高级主教法袍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金线纹章在灯光下流淌著低调的奢华。脸上那副標誌性的、如同量角器量出来的矜持微笑,此刻显得格外“春风和煦”。
“尊敬的维纶枢机主教大人…”汉弗莱微微躬身,动作优雅如教科书,“…深夜叨扰…实属冒昧…然…职责所在…不得不…”他声音温和舒缓,带著一种能安抚狂躁野牛的磁性。
维纶强打精神,挤出一个同样“標准”的微笑:“汉弗莱主教…请坐…何事…劳您深夜亲临?…”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跳了。
汉弗莱从容落座,双手优雅地交叠在膝上,仿佛不是来谈公务,而是来参加一场高雅的茶会:
“实不相瞒…是为耶斯教区…近日…发生的一些…令人遗憾的…小插曲…”他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天气,“…卢梭大主教…对此似乎颇为关切…已向教区表达了强烈的…嗯…『建设性意见』”
维纶的心猛地一沉!果然!卢梭那老东西告状了!…他努力维持著平静:
“哦?…卢梭大人一向…心系教务…不知具体是…?”
汉弗莱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丝,如同狐狸看到了猎物:
“无非是…一些…关於圣职人员…在非指定区域遭遇…呃…『非预期肢体接触』…的反馈…”他巧妙地避开了“殴打”这个刺耳的词,“…涉及人…包括…埃米莉修女长等…七位同僚…”
他一边说,一边不紧不慢地从袖中抽出一份摺叠整齐的羊皮纸卷。那动作,优雅得像在展示一件艺术品:
“这是…耶斯教区…初步梳理的…一份…涉事人员名单…以及他们近期的…『工作表现评估摘要』…”他將捲轴轻轻放在维纶面前的茶几上,指尖在“埃米莉修女”的名字上极其轻微地点了点。
维纶的目光死死盯著那份名单!如同看著一颗即將引爆的炸弹!名单!…还带评估摘要?!这老狐狸想干嘛?!拿这个威胁我?!…他感觉后背的冷汗都快下来了!声音更加乾涩:“汉弗莱主教…这是…?”
汉弗莱身体微微前倾,脸上的笑容变得极其“诚恳”,带著一种“为大局著想”的悲悯:
“维纶大人…您我…皆为主教…深知教务繁巨…圣城…乃信仰灯塔…更需…內外澄明…”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如同分享一个绝妙的秘密,“对於这些在『非预期事件』中不幸暴露了自身某些…『与圣职要求存在一定阶段性差距』…的同僚…”
他手指优雅地划过那份名单:
“教区…经过审慎评估…认为与其…让他们在现有岗位上…勉力支撑…承受不必要的压力…甚至可能…影响教区整体形象…”他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不如以更『灵活』的方式…为他们…开闢新的发展路径…”
维纶的眉头紧锁,完全没跟上这弯弯绕:“新的…发展路径?…”
汉弗莱的笑容如同盛开的罌粟,美丽而危险:
“正是!教区计划將他们…『优化配置』『向社会输送』…一批经验丰富、信仰坚定的『优秀人才』!”他声音带著一种奇异的蛊惑力,“让他们在更广阔的…世俗天地…继续发光发热…传播圣光福音!…这既是对他们个人的…关怀…也是对教区乃至整个圣城…声誉的最佳维护!您说是不是…维纶大人?…”
维纶:“!!!”
他瞬间明白了!“向社会输送人才”?!“优化配置”?…这老狐狸!…是要把埃米莉那帮人…直接扫地出门!…丟到世俗去自生自灭?!这招够狠!也够绝!既堵了卢梭的嘴又清理了门户…还卖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维纶看著汉弗莱那张完美无瑕的笑脸,心中五味杂陈!有震惊,有佩服,有无奈,也有一丝…如释重负?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汉弗莱主教此议甚为周全!考虑深远!教区…在您的治理下…果然秩序井然…令人钦佩!”他微微頷首,两个老狐狸的目光在空中交匯,瞬间读懂了彼此眼中那“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
汉弗莱满意地收回名单,优雅起身:
“职责所在不敢懈怠…维纶大人过誉了…”他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墙角那个一脸懵懂的金毛脑袋,嘴角那抹弧度似乎更深了一丝,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和讚赏?
“倒是卡洛斯主教…”他声音温和,“年少有为…在您座下教徒有方…行事…颇有乃师之风啊…”
“教徒有方”?“乃师之风”?!
维纶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差点又一口气没上来!他强忍著翻白眼的衝动,硬是挤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呵…呵呵…年轻人…还需多加歷练…”
汉弗莱不再多言,微微躬身:
“如此…便不打扰维纶大人休息了…告辞…”他转身,步履从容,如同踏著无声的春风,消失在门口。留下书房內…一片更加诡异的寂静…
卡洛斯从墙角探出金毛脑袋,一脸懵逼地看著维纶:
“老师…那老狐狸…嘰里咕嚕说啥呢?…又是输送又是人才的…绕得我头都晕了!…埃米莉那事儿…到底咋样了?…”
维纶看著汉弗莱消失的方向,又看看眼前这个惹祸精,疲惫地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他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把胸腔里所有的鬱闷都吐出来!然后,他整了整被扯歪的衣领,用一种混合著无奈、疲惫、和一丝劫后余生的语气,对著卡洛斯,也像是对著所有人,幽幽地飘出一句:
“…意思就是…”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嘆息,“…白打——!!!”
“……”
书房內,只剩下卡洛斯恍然大悟的“哦——!”,马尔科斯困惑的“哞?”,以及…维纶那如同被抽乾了所有力气的…沉重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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