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贡地城·地火通道·临时医疗营

临时搭建的医疗帐篷內光线昏暗,仅靠几盏摇曳的油灯勉强驱散角落的黑暗。呻吟声、压抑的咳嗽声、铁器刮擦骨头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如同地狱的低语。

卡洛斯蹲在一个简易的石板手术台旁,金毛在油灯下显得有些黯淡。他小心翼翼地用圣光凝结的金色细线,缝合著一个罗斯士兵腿上深可见骨的撕裂伤。汗水顺著他额角滑落,滴在染血的皮甲上。旁边,几名临时徵召的暗精灵医官,正笨拙但认真地处理著其他伤员的伤口,他们的紫肤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晦暗,银灰色的眼眸中带著一丝疲惫和不易察觉的紧张。

“叛徒——!!!”一声嘶哑的咆哮,如同受伤野兽的垂死挣扎,猛地撕裂了帐篷內压抑的寂静!

角落的俘虏区,一个被藤蔓捆缚、半边脸被爆炸灼伤、血肉模糊的暗精灵哨兵队长,正用仅剩的一只完好眼睛,死死瞪著那几个忙碌的暗精灵医官!他身体剧烈挣扎,带动著身下的草垫簌簌作响,声音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疯狂:

“你们!背叛了高贵的暗月血脉——!!”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角溢出带血的唾沫,“向这些骯脏的地上爬虫摇尾乞怜——!可耻!你们不配为暗月之子——!!!”

凯米拉瘦削的身影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俘虏区边缘。他脸上带著一种混合著疲惫和“业务熟练”的平静。他没有理会哨兵队长的咆哮,只是慢悠悠地踱步到那人面前,蹲下身,目光平静地迎上那只燃烧著疯狂火焰的独眼。

“队长,”凯米拉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对方的咆哮,带著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醒醒吧。联军所过之处,万民归顺。为什么?”他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因为他们只处决那些趴在百姓身上吸血、草菅人命的贵族老爷和祭祀老爷!对平民百姓…”他顿了顿,手指轻轻点了点地面,“…秋毫无犯。开仓放粮,分田分地…这才是活路。”

“放屁——!!!”哨兵队长猛地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差点喷到凯米拉脸上,“暗月子女!高贵的血脉!岂容地上爬虫的怜悯施捨——!!!”他独眼中燃烧著近乎宗教狂热的偏执,“寧死不屈——!!!”

凯米拉脸上那点平静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著怜悯和冰冷的讥誚。他猛地凑近,几乎贴著哨兵队长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音,飞快地、如同恶魔低语般说了几句话。

同时,他的目光极其隱晦地、如同蜻蜓点水般,飞快地扫向了帐篷另一侧——那里,萨兰贝尔圣女正安静地站在一个重伤的暗精灵床边,指尖縈绕著淡淡的、散发著治癒气息的冰蓝色微光。

哨兵队长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冰锥刺穿!猛地一僵!那只燃烧著狂热的独眼瞬间瞪得滚圆!瞳孔剧烈收缩!如同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事物!他脸上的肌肉疯狂抽搐,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如同被扼住喉咙的怪响!凯米拉的话语和那个无声的眼神,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瞬间凿穿了他那名为“高贵血脉”的、摇摇欲坠的冰壳!

挣扎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谈——!!!”哨兵队长猛地爆发出一声嘶哑的、如同破风箱般漏气的尖叫!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一种…近乎諂媚的急切!“都可以谈——!!!我也可以爱地上——!!!什么都好谈——!!!”他身体如同烂泥般瘫软下去,仅剩的独眼中,那点狂热的火焰彻底熄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求生的本能。

帐篷另一侧。

萨兰贝尔圣女指尖的冰蓝微光悄然散去。她缓缓收回手,看著病床上那个呼吸逐渐平稳的暗精灵,紫罗兰色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银灰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名为“欣慰”的涟漪。她转过身,恰好看到凯米拉从俘虏区直起身,以及那个哨兵队长瘫软如泥、连声求饶的景象。

她微微歪了歪头,银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罕见的、名为“困惑”的光芒。她缓步走到卡洛斯身边,清冷的声音带著一丝不解,如同冰泉滴落:

“为什么…他们…转变如此之快?”

卡洛斯刚缝合完伤口,正用沾著消毒药水的布巾擦拭手上的血污。闻言,他立刻抬起头,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近乎“圣洁”的虔诚表情!金毛在油灯下似乎都柔和了几分。他双手在胸前合十(沾血的布巾还捏在手里),声音低沉而充满“感染力”:

“圣女大人!这一定是凯米拉兄弟!將您和元帅在冷影城如何善待百姓、开仓放粮、救死扶伤的圣跡!感天动地的故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那位迷途的队长!”他眼神“真挚”地看向圣女,“他被您悲悯苍生、泽被万物的圣光所感化!幡然醒悟!弃暗投明!此乃…五神庇佑!圣女大人教化之功啊——!!!”

萨兰贝尔圣女静静地听著,银灰色的眼眸注视著卡洛斯那张写满“虔诚”的脸。片刻后,她微微頷首,清冷的声音带著一丝理所当然的认同:

“甚好。”

“哞…”马尔科斯巨大的牛头从旁边探了过来,断角差点碰翻一个药罐。他瓮声瓮气地接口,语气带著一种看透世事的憨厚和满足:“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齐贝伦元帅的身影孤独的矗立在帐篷门口,深色披风纹丝不动。他深邃的目光扫过那个瘫软求饶的哨兵队长,扫过一脸“虔诚”的卡洛斯,扫过微微頷首的圣女,最后落在马尔科斯那张写满“世界真美好”的牛脸上。

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默默地抬起手。

用两根修长的手指,用力地、深深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仿佛要將某种翻腾的、名为“无语”的情绪,强行按回脑壳里。

然后,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穿透简陋的帐篷顶棚,投向那根本看不见的、只有无尽岩层的“天空”。

眼神复杂。

如同仰望一片…由荒诞和黑色幽默构成的苍穹。

尼贡地城·阴风堡

阴风堡,这座以玄武岩构筑的、曾象徵尼贡贵族铁血统治的堡垒,此刻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腐尸。高耸的城墙被某种狂暴的爆炸力硬生生撕开数道巨大的豁口,漆黑的玄武岩碎块如同巨兽的残骨,散落在焦黑的土地上,冒著缕缕青烟。

巨大的城门早已化作一地扭曲的金属碎片。门洞內,倖存的守军如同受惊的鵪鶉,抱著头蜷缩在墙角,盔甲残破,眼神空洞,只剩下劫后余生的麻木和对未知的恐惧。

而城门洞上方,那原本悬掛著象徵暗月威严的荆棘徽章的粗大横樑上,此刻却如同屠宰场掛肉般,悬吊著一排排…曾经的统治者。

贵族们华丽的锦袍被爆炸撕成破布条,沾满泥污和暗紫色的血渍。他们苍白的脸上凝固著临死前的惊恐、愤怒和难以置信的绝望。祭祀们深紫色的祭袍同样破烂,白髮凌乱地贴在汗湿的紫色脸颊上,银灰色的眼眸空洞地望著下方,口中似乎还残留著无声的祈祷。他们像一串串风乾的腊肠,在微弱的、带著硫磺味的风中轻轻摇晃,无声地诉说著权力的崩塌。

城门外,一辆由巨大熔岩蜥蜴拖曳的、覆盖著符文装甲的移动工坊前,气氛却截然不同。

罗文娇小的身体陷在阿拉德宽阔温暖的怀抱里。她一头银髮如同月光流淌,精致得如同人偶般的紫罗兰色小脸上,此刻却带著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近乎病態的亢奋。她嘴里叼著一根比她手指还粗的、五彩斑斕的棒棒,腮帮子鼓鼓囊囊地吮吸著,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

另一只小手却叉著腰,对著城门上那些“腊肠”指指点点,声音软糯,却带著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窝窝囊囊的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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