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釜底抽薪

腐叶沼泽边境·尼贡地城·冷影城外围·悬音崖

五天。

整整五天。

冷影城那倒梯形的黑曜石巨壁，在熔岩河幽光的映照下，如同深渊巨兽凝固的獠牙，沉默地矗立在压抑的黑暗中。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液，混杂著硫磺的刺鼻、绝望的发酵、以及一种…越来越浓烈的、令人抓心挠肝的——肉香。

悬音崖，一座如同巨鹰喙嘴般探出的天然岩台，正对著冷影城那高耸入云（相对地下而言）的黑曜石城墙。距离近得几乎能看清城墙暗窗里巡逻士兵脸上那麻木的、带著菜色的疲惫。

此刻，这处绝佳的“广播站”上，正上演著一场极其不严肃的攻心战。

卡洛斯！他那头標誌性的金毛在幽暗中依旧醒目得像个移动靶子！他叉著腰，脚踩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手里攥著那个金光闪闪、造型浮夸得如同暴发户痰盂的黄金大喇叭！扩音符文在喇叭口疯狂闪烁，將他那极具穿透力、带著市井流氓特有煽动性的嗓音，如同魔音灌脑般，狠狠砸向死寂的冷影城！

“餵——！餵——！餵——！”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在峡谷间迴荡，“里面的！老百姓们！乡亲们！还有…那些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士兵兄弟们——！听好了啊！”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带著一种“我是为你们好”的痛心疾首，“你们还搁这儿给谁卖命呢？啊？！给那些虫豸！那些趴在你们身上吸血的贵族老爷们！”

他猛地一指黑曜石城墙，唾沫星子差点喷到喇叭上：“看看他们！一个个躲在乌龟壳里！库房里！好吃好喝！山珍海味！享用不尽！你们呢？！你们在干嘛？！饿著肚子！啃著石头！给他们尽忠？！给他们当炮灰？！值吗？！啊？！你们他妈的是不是傻——！！！”

声音如同滚雷，在压抑的城墙上空炸开！无数双隱藏在箭垛后的眼睛，麻木中透著一丝动摇。

“哞…好香啊…”马尔科斯瓮声瓮气的嘀咕適时响起，如同背景音效。他巨大的身影正蹲在岩台后方，指挥著几个士兵支起一个…极其夸张的、几乎有半间屋子那么大的铁架烧烤架！粗大的铁钎上，串著大块大块油光鋥亮、滋滋作响的岩蜴肉！油脂滴落在下方的炭火上，发出“嗤啦”的爆响，升腾起浓烈的、混合著香料和肉香的白色烟雾！

齐贝伦元帅站在烧烤架旁，面无表情。他手中那柄沉重的堡垒巨剑，此刻却被他单手握著剑柄末端，如同挥舞一柄巨大的…电风扇？！银色斗气缠绕剑身，高速旋转！发出“呜呜呜”的低沉风啸！那狂暴的气流精准地捲起烧烤架上那浓郁到令人髮指的肉香，如同一条无形的、充满诱惑的巨龙，呼啸著扑向冷影城的方向！

风助肉势！香飘十里！

“咕嚕…”“咕嚕嚕…”

城墙上，清晰地传来一片吞咽口水的声音。飢饿，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肉香的撩拨下，疯狂啃噬著每一个人的意志。

城墙一处隱蔽的暗口內。

卫队长拉顿背靠著冰冷的黑曜石壁，身体因为极度的飢饿和愤怒而微微颤抖。他脸色蜡黄，眼窝深陷，嘴唇乾裂起皮。五天！整整五天！除了发霉的灰麦饼和带著土腥味的苔蘚汤，他肚子里几乎没进过油水！胃袋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绞得生疼！而那该死的肉香！那无孔不入的、如同魔鬼低语般的肉香！正疯狂地撩拨著他最后一丝理智！

“操…操…操…”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石壁里。他猩红的眼瞳死死盯著悬音崖上那个手舞足蹈、唾沫横飞的金毛身影！那个该死的！聒噪的！无耻的！喇叭精——！！！

“给老子…闭嘴——！！！”拉顿猛地爆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他一把抄起靠在墙边的影蚀秘银重弩！弩身幽光闪烁！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拉开弩弦，將一支淬著幽绿毒芒的重箭狠狠压入弩槽！猩红的眼瞳透过暗口的缝隙，死死锁定崖壁上那个晃动的金毛脑袋！

“去死吧——！！！”他扣动扳机！

重弩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淬毒的重箭撕裂空气，带著刻骨的怨毒和拉顿最后的疯狂，如同一道幽绿的闪电，直射卡洛斯！

悬音崖上。

卡洛斯正喊得唾沫横飞，激情四射：“投降吧！兄弟们！联军开仓放粮！吃喝管够！绝对与民秋毫无犯！倒霉的只有那些…”

话音未落！

一道致命的幽绿寒芒，如同毒蛇吐信，已至眼前！

卡洛斯瞳孔骤然收缩！金毛都似乎炸了一下！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就在那毒箭即將洞穿他头颅的瞬间——

“叮——！”

一声清脆到极致的、如同冰晶碎裂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