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百花赌侠
仅仅二十分钟。
这张梭哈牌桌,在斯科特坐上庄位的那一刻,就变成了他的舞台。
卡洛斯靠在椅背上,斜叼著根牙籤,眼神却亮得惊人,整个人都坐直了。他看著斯科特那修长的手指如同钢琴家在键盘上跳跃般洗牌、切牌、发牌,每一个动作都流畅得如同行云流水,带著一种无法言喻的美感和致命的精准。
那速度不快不慢,却总能稳稳地压住帕维尔急於翻盘的节奏。斯科特脸上的表情始终带著那种淡淡的、疏离的优雅笑意,眼神却锐利得能穿透人心。他能精准判断帕维尔的每一次加注是孤注一掷的豪赌还是外强中乾的虚张声势,然后或轻轻跟注,或果断梭哈,看似隨意却步步为营,像一只在蛛网中心閒庭信步的毒蛛,精准地將猎物引向深渊。
帕维尔的筹码在他“跟!”、“梭哈!”、“摊牌。”的从容指令下,如同融化的冰山般飞速消融。
——比唤雷公子更飘忽瀟洒!比齐贝伦元帅更精准无误!
卡洛斯看得目不转睛,內心疯狂吶喊。
——这哪是赌侠…这他妈是掌控人心的魔鬼吧!还有那份混蛋到骨子里又优雅得要命的痞气…绝了!
——真他妈长见识了!
此刻,帕维尔面前的筹码山早已坍塌殆尽,徒留桌布上几点零星的筹码,象徵著他可怜的残余。他那张本就肿胀变形的脸,因极度的愤怒、挫败和连续的受创失血(或许还有心理上的),顏色已经从紫红变成一种可怕的蜡黄灰败,包裹著额角伤口的纱布边缘,正慢慢洇出一抹刺眼的深红,如同他此刻崩溃的心绪。
斯科特优雅地整理了一下桌面上堆砌如山的、代表他胜利的筹码,隨手丟给荷官一枚闪闪发光的最大面额金幣作为小费。这才慢条斯理地抬起眼眸,看向对面坐立不安、双眼赤红的帕维尔,唇角勾起一抹得体的弧度,声音依旧是那般矜持平静:
“承让了,帕维尔少爷。”
帕维尔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脸上涌,几乎要衝破血管。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压制住掀桌的衝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了斯科特几秒,又像毒蛇一样扫过旁边抱著手臂看好戏的卡洛斯,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厚地毯上擦出沉闷难听的噪音。
“好…斯洛老板…好牌技!”他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
“山水有相逢!告辞!”
说完,他几乎是踉蹌著,头也不回地撞开身侧一位端酒的服务生,带著一身狼狈和冲天的怨气,如同被驱赶的丧家之犬般,急速消失在通往大门的昏暗光晕里,只留下那纱布上刺目的血色在眾人目光中微微跳动。
同时,赌场另一侧。
远离中央喧囂的角落,散脊刀佝僂著背,像一头盘踞在阴影里的禿鷲。他那双布满老茧、指节粗大的手,正贪婪地抚摸、堆叠著面前一小堆闪烁著诱人光泽的最高级金色筹码。每一枚都沉甸甸的,象徵著普通人难以企及的財富。
一丝阴冷的、带著血腥味的笑意在他乾裂的嘴角咧开。
——尼贡黑市那帮吸血鬼开价是狠,但这枚“反制领域符文”…真他妈值了!
他感受著贴身佩戴的符文石散发出的微弱、却异常稳定的能量波动,这波动如同无形的屏障,巧妙地干扰著赌场內可能存在的侦测魔法。在这层“保护伞”下,他那赖以生存的千术魔法,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得以肆意伸展:
真实视野——瞳孔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幽光,墨绿绒布下对手的底牌纤毫毕现,如同摊开在他眼前。
风之祝福——指尖掠过牌背时,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残影,换牌的动作流畅得如同呼吸,连最老练的荷官也难以捕捉。
幻视术——微弱的魔力波动扭曲空气,在对手视网膜上製造出短暂而致命的错觉,让他们误以为自己看到了想要的牌面。
——绝了!简直是天衣无缝!发了!这次真他妈发了!
他心满意足地將一枚金色筹码弹向空中,又稳稳接住。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扫过不远处一张热闹的梭哈牌桌。当看清那个顶著一头即使在昏暗光线下也无比扎眼的金髮身影时,他抚摸筹码的手指猛地一僵,眼中瞬间爆发出饿狼发现猎物般的凶戾精光!
——嗯?!那个黄毛?!卡洛斯?!
一股混杂著狂喜和残忍的兴奋感瞬间衝上散脊刀的脑门,让他几乎要兴奋地低吼出来。
——皇天不负苦心人!终於让老子撞上了!
他强行压下立刻扑上去撕碎对方的衝动。这里是午夜玫瑰,百城最顶级的销金窟,背后站著连他这种亡命徒也要忌惮三分的势力。在这里动手,无异於自寻死路。
——但是…他舔了舔乾涩的嘴唇,贪婪的目光在金髮青年和他身边那位气度不凡的文弱青年身上来回扫视,——这小子据说现在发达了,油水厚得很!直接宰了固然痛快,但宰之前,先把他和他同伴兜里的金子榨乾,岂不是一桩美事?
——一鱼两吃!这才叫痛快!
他脑中飞快闪过那个混乱的夜晚:自己当时裹著厚重的兜帽,只露出一双眼睛,又在黑暗的树林…他们绝对认不出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赌客,就是那晚的索命恶鬼!
散脊刀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砂纸摩擦般的狞笑。他不再犹豫,將面前的金色筹码一把抄起,塞进腰间特製的皮囊里。他佝僂的背脊似乎挺直了几分,带著一种捕食者锁定猎物后的从容与残忍,迈开步子,悄无声息却又目標明確地,朝著卡洛斯和斯科特所在的那张牌桌,一步步走了过去。
那眼神,已经牢牢钉在了浑然不觉的金髮青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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