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愿者上鉤

洛特深褐的眼眸沉静如古井深潭，他无声地点了点头，一只手已悄然按在腰间的“碎骨者”剑柄上，指腹摩挲著冰冷的缠绳，身体微微前倾，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两人如同壁虎般贴著墙根，利用阴影和巡逻守卫的视觉死角，悄无声息地潜至帕维尔那间位於二楼的、极度奢华的臥房窗外。

卡洛斯小心翼翼地透过精雕细琢的紫檀木窗欞缝隙向內窥视，小眼睛里瞬间迸射出市侩的、毫不掩饰的嫉妒和愤慨：“妈的！这小子…真他娘的会享受！瞧瞧这房间！这张床！这地毯！这吊灯！够买下老子半个橡木镇了！真该死啊！”他酸得几乎要咬碎后槽牙。

洛特凑近另一道缝隙，青涩阳光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沉静的眼眸深处，却掠过一丝冰冷的审视。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带著一种少年人特有的、令人心悸的认真：“嗯，该死。”顿了顿，仿佛在陈述一个理所当然的结论，“要不我今晚就顺手杀了他？一了百了。”语气平淡得像在问要不要顺便踩死路边碍眼的虫子。

卡洛斯猛地扭头看向洛特，被他那副理所当然、轻描淡写间就决定人生死的杀气惊得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这小子…平时闷葫芦一个…下手这么黑？！这么狠？！

奢华的臥房內。

莉莉丝·霜痕女爵姿態倨傲而优雅地端坐在铺著雪白狼皮的宽大软榻上。她银白如瀑的长髮流泻肩头，在暮色中泛著清冷的光泽。冰蓝色的美瞳如同两颗冻结的星辰，疏离地凝视著虚空，仿佛置身於某个无聊至极的贵族沙龙角落。她甚至懒得去看帕维尔，只是漫不经心地把玩著自己修剪得完美无瑕、涂著淡蓝蔻丹的指甲。

帕维尔如同捧著稀世珍宝的孩童，满脸抑制不住的兴奋，脚步轻快地衝进內室。他小心翼翼、近乎虔诚地捧出几件用透明坚冰雕琢而成的艺术品——一朵怒放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滴落露珠的冰晶玫瑰、一棵虬枝盘曲、饱含沧桑的冰霜古树…它们在窗外透进的暮光下，折射出梦幻般、流动不定的七彩光泽。

莉莉丝那冰蓝的、仿佛永不融化的眼眸终於微微转动，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落在了那些巧夺天工的冰雕上。她矜持地、仪態万方地倾身向前，伸出纤纤玉指，极其小心、带著一种近乎朝圣般的专注，用指尖最柔软的部分轻轻触碰了一下冰玫瑰那最娇嫩的瓣。

刺骨的寒意瞬间顺著指尖蔓延，她冰蓝的美瞳专注地审视著冰雕內部流转的光华与纹理，仿佛在解读某种古老的符文。许久，她才恋恋不捨地收回手指，眼神却仿佛被那冰晶牢牢吸住，难以自拔。她轻轻靠回软榻深处，红唇微启，声音带著一丝刻意压抑、却依旧能听出真心的讚嘆：“確为上古冰川寒髓所铸，真品，且是其中难得一见的，上乘之作。”每一个字都带著冰晶碰撞般的清冷质感。

帕维尔心中狂喜几乎要衝破胸膛！脸上却死死维持著优雅得体的谦逊，微微躬身：“若莉莉丝女爵喜欢，在下愿將此等天地造化的珍宝赠予真正懂得欣赏它的有缘人。唯有您这般高贵清冷、不染凡尘的气质，方能与之相配。”马屁拍得行云流水。

莉莉丝红唇微启，冰蓝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动摇，如同冰面裂开一道细纹，但转瞬即逝。她正了正神色，声音恢復拒人千里的清冷：“过於珍贵，此乃天地灵物，不可。”

帕维尔立刻摆出一副真诚大度、毫无私心的模样，声音恳切：“女爵大人过谦了！此等艺术瑰宝，留在我这等俗人处，不过是明珠暗投，蒙尘於世。唯有在您这般冰清玉洁的祭祀手中，方能绽放其应有光华！在下一片赤诚之心，天地可表！”说得自己都快信了。

莉莉丝冰蓝的眼眸如同最精准的探针，深深凝视著帕维尔的眼睛，仿佛要穿透他虚偽的表象。她沉默片刻，那沉默如同冰冷的压力，让帕维尔几乎喘不过气。终於，她幽幽开口，声音带著一丝洞悉一切的瞭然和淡淡的、仿佛看透世情的疲惫：“帕维尔公子，汝之心思，吾岂能不知。”

帕维尔心臟猛地一缩，如同被冰冷的爪子攥住！紧张得手心瞬间冒出冷汗，声音带上刻意的惶恐，身体微微前倾：“在在下绝无半分褻瀆之意！只是对女爵大人一片倾慕之心，纯粹如这寒冰，天地可鑑！”表情管理几乎失控。

莉莉丝缓缓起身，动作优雅而缓慢，如同冰河流动。她背对著帕维尔，款步走向巨大的落地窗边。银白的长髮在暮光中流淌著碎金般的光泽，那窈窕孤高的背影显得愈发疏离、遥不可及，仿佛隨时会融入窗外的暮色。“草木尚有情，何况人乎。”

她的声音飘渺空灵，如同从遥远的雪山之巔传来，带著一丝若有似无的嘆息，“然吾身为霜痕祭祀，身负沟通冰雪之灵的神职，不可沾染尘世情缘。”语气带著神圣的枷锁感。

帕维尔內心狂喜的浪潮几乎要將他淹没！成了！重金买的冰雕没白费！有门！他强压住几乎要咧到耳根的嘴角，深吸一口气，绕到莉莉丝正面，深深躬身，几乎成了九十度，声音偽装出极致的深情与克制：“在在下明白！一片真心，不敢奢求结果，只愿女爵大人能明白这片心意，便此生无憾。”姿態卑微到了尘埃里。

莉莉丝冰蓝的眼眸低垂，长长的银白眼睫如同冰蝶的翅膀，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她完美无瑕的侧脸在暮光中勾勒出惊心动魄的线条，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复杂的柔软，如同冰层下涌动的暖流：“吾明白。”她顿了顿，红唇微抿，似乎有千言万语堵在喉间，最终化作一句欲言又止的低语，“只是…”

帕维尔看著她那副“挣扎动摇”、“內心煎熬”的模样，再也按捺不住体內沸腾的兽慾！他猛地抬起头！脸上那副精心维持的优雅偽装瞬间如同劣质面具般彻底崩塌！眼中急色毕露！贪婪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舔舐著莉莉丝的身体！声音因为极致的渴望而微微变调、发颤：

“不求天长地久！只愿曾经拥有！”他喉结疯狂滚动，呼吸变得粗重急促，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逼近一步，声音充满了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引诱和急不可耐，“我我家的床又大又舒服！铺著最上等的雪熊皮！今夜女爵可否垂青片刻？让在下一亲芳泽？”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喘息著说出来的。

窗外！卡洛斯和洛特！两人如同被全险半掛狠狠砸中！下巴差点直接掉到地上！

卡洛斯金髮下的脸瞬间扭曲成一团，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得如同铜铃，用尽全身力气才没发出声音，只能在心里用气声发出无声的、撕心裂肺的吶喊：“臥槽！我他娘的活了二十年！走南闯北！坑蒙拐骗！从未见过如此厚顏无耻！下流卑鄙！道貌岸然！人面兽心！禽兽不如的玩意儿！”

洛特！那张原本青涩阳光、甚至带著点稚气的脸！此刻冰冷如万载玄冰！他深褐的眼眸中，之前那平静的杀意如同被点燃的火山熔岩，瞬间化为实质般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猩红！他猛地攥紧了腰间的“碎骨者”剑柄！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捏得惨白一片！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卡洛斯，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压抑到极致的冰冷愤怒，甚至带上了一丝从未有过的、近乎崩溃的恳求：

“队长，你让我杀了他吧，求你了，就现在，立刻，马上，我一秒都忍不了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带著刺骨的寒意和毁灭的衝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