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风雪嘆息

北境荒原·顛簸的马车

车轮碾过冻土上裸露的碎石，发出单调枯燥的咯吱声。车厢內，气氛有些…诡异。

齐贝伦端坐在靠窗的位置，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扫过对面那个异常“安分”的金毛身影。卡洛斯今天…太安静了！没有喋喋不休的推销，没有夸张的吹嘘，没有挤眉弄眼的搞怪，甚至没有试图和驾车的马尔科斯嘮嗑！他就像换了个人，正襟危坐，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微闭著双眼，嘴唇无声地翕动著，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冥想。那张平日里写满“搞事”的脸上，此刻竟然笼罩著一层近乎…圣洁的光辉？

齐贝伦感觉浑身不自在！这感觉就像习惯了耳边有只聒噪的苍蝇嗡嗡叫，突然苍蝇闭嘴了，世界安静得让人心慌！他甚至下意识地掏了掏耳朵，怀疑是不是自己听力出了问题。

“卡洛斯，”齐贝伦终於忍不住开口，声音带著一丝探究，“你今天…怎么…”他斟酌著用词，“…话这么少？”这简直比看到太阳从西边出来还稀奇！

卡洛斯缓缓睁开眼，那双平日里滴溜溜乱转的蓝眼睛，此刻清澈得如同雪山融化的溪流，带著一种悲悯眾生的光芒。他微微侧头，对著齐贝伦露出一个温和、包容、甚至带著点“你不懂我境界”的微笑，声音轻柔而庄重：

“殿下，我心向圣光，无时无刻不在为这北境饱受战乱之苦的万千生灵…默默祈福。”他双手在胸前虚合，仿佛捧著无形的圣典，“喧囂易扰心神，唯有静默，方能聆听神諭，体察眾生之苦…”

“噗——咳咳咳！”齐贝伦被这突如其来的“圣徒”发言呛得一口气没上来，剧烈地咳嗽起来！他赶紧用手捂住嘴，掩饰住几乎要喷出来的失態，另一只手扶著车厢壁，脸色憋得有点红，“咳…嗯…路…路有点顛！”他强行找了个藉口，心里疯狂吐槽：妈的！这小子又在搞什么么蛾子？！这演技…不去达沃斯歌剧院真是屈才了！

卡洛斯仿佛没看到齐贝伦的失態，脸上那悲天悯人的表情纹丝不动。他微微侧身，目光极其“自然”地转向旁边那位自上车起便如同冰雕般沉默的萨兰贝尔。他脸上瞬间切换成一种混合著无比恭敬、无比虔诚、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献宝般的期待表情！

只见他如同变戏法般，从他那件仿佛连接著四次元口袋的破圣袍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极其精致小巧的银瓶！瓶身鏨刻著繁复的玫瑰藤蔓纹，在透过车窗的惨澹天光下闪烁著內敛的贵气。

“尊贵的圣女阁下，”卡洛斯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双手如同捧著稀世珍宝般將银瓶递到萨兰贝尔面前，“旅途劳顿，寒苦之地，聊备薄礼，以慰风尘。”他微微垂首，语气带著恰到好处的谦卑与推崇，“此乃百城特供之『迷酿』，取初春第一缕晨露与百精华，经秘法窖藏，每年仅得数瓶，专供王室御用。此次北行，家师维伦主教特命我携此珍品，聊表圣光教会对雪山祖灵、对霜语氏族、以及对圣女阁下您…无上的敬意与尊重。”他这番话，半真半假，但“王室贡品”、“极其珍贵”、“代表敬意”这几个关键词咬得极重！

齐贝伦在旁边看得眼皮直跳！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他死死盯著那个银瓶——那玩意儿！那玩意儿分明是他在百城行宫里珍藏的、自己都捨不得多喝的顶级蜂蜜酒！什么时候被这金毛耗子给顺走了？！还“家师特命”？还“代表敬意”？这脸皮厚度简直堪比寒铁堡城墙！他气得差点当场揭穿，但看著卡洛斯那副“虔诚献礼”的嘴脸，又怕在圣女面前闹得太难看，只能强行憋住，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咳咳”声，脸都憋青了！

萨兰贝尔冰蓝色的眼眸微微转动，目光落在那个精致的银瓶上。她似乎迟疑了一瞬，但最终还是伸出了那双如同冰雪雕琢、纤细修长的手，轻轻接过了银瓶。动作依旧带著拒人千里的疏离感。

“多谢。”清冽的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听不出情绪。

接著，在卡洛斯瞬间瞪大的、充满期待（和某种不可言说渴望）的目光注视下，萨兰贝尔极其自然地、用指尖挑起了覆盖在唇鼻处的素白薄纱一角。

嘶——！

卡洛斯感觉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然后又被猛地丟进了滚烫的熔炉！他倒吸一口凉气！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刚才那点装出来的“圣徒”气质瞬间灰飞烟灭！

薄纱之下，是惊鸿一瞥的、足以让百失色的容顏！线条优美的下頜，如同最细腻的白瓷，唇色是极淡的樱粉，唇形完美得如同神祇的杰作！仅仅是下半张脸的惊鸿一瞥，就足以印证卡洛斯之前所有的幻想——这绝对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萨兰贝尔微微仰头，就著瓶口，极其优雅地、浅浅地抿了一小口。喉间极其轻微地滑动了一下。隨即，她放下银瓶，重新拉好面纱。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却如同慢镜头般烙印在卡洛斯的视网膜上！

然后，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极其短暂地、极其轻微地扫了卡洛斯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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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卡洛斯感觉一股电流瞬间从尾椎骨直衝天灵盖！那眼神！虽然依旧平静无波！但卡洛斯用他阅人无数的“神棍”直觉发誓！那里面绝对！绝对！有一丝极其细微的…肯定？！或者…至少不是厌恶？！

值了！太他妈值了！卡洛斯內心在疯狂咆哮！別说一瓶蜂蜜酒！就是把他所有家当都献上去也值了！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轻飘飘地飞了起来！脸上那强行维持的“虔诚”表情彻底绷不住了，嘴角不受控制地疯狂上扬，眼神迷离，仿佛喝醉的不是圣女，而是他自己！

就在这时——

吁——！！！

马车猛地一个急剎！巨大的惯性让车厢剧烈摇晃！沉浸在“灵魂出窍”状態的卡洛斯毫无防备，差点一头栽进萨兰贝尔怀里！幸好他反应快（也可能是本能），双手猛地撑住车厢壁，才避免了“褻瀆圣女”的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