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腰都没弯,滑步优雅一闪。

“啪嗒!”圣典摔歪在地。

“你——!!!”维伦主教风度全无,手指抖如通电,老脸涨成猪肝,白鬍子直翘!“我这张老脸!让你丟进深渊粪坑了!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孽徒!瞎了眼啊!!!”

他扶著圣坛喘粗气:

“上个月!红磨坊火鸡似的舞女!举著欠条堵教堂门要过夜费!半个区的鸽子都知道了!”

“上个星期!帕维尔!顶著一脸痘衝过来!”维伦模仿崩溃腔调,“『主教!你学生卖的圣水!说好回春吸引名媛!结果只吸引来啄我脑袋的鸽子!它们以为我长虫了!!』”

“你!坑蒙拐骗也找个靠谱的!教会的脸!让你当擦脚布踩啊!!!”血压飆升,眼前发黑,维伦一屁股跌坐高背椅,捂著胸口一副要见五神状。

“哎哟老师息怒!气坏身子不划算!”卡洛斯窜上来“孝顺”拍胸口,拍得维伦直翻白眼。

“您想想!教堂彩窗金烛台雕香炉……哪样不要钱?布道也得经费!帕维尔那种顶级紈絝!让他流点血…捐点功德钱怎么了?替天行道!劫富济教!给他赎罪机会!”

维伦胸口更闷了,哆嗦著指向大门,声音嘶哑绝望:

“滚……给我滚出去……丟不起这人……北边,恩维尔王族缺个隨军牧师……让北地风雪教教你怎么做人!磨磨你那身贼骨头!”

卡洛斯耳朵瞬间竖起,拍背的手停了。

“恩维尔贵族?”眼睛“噌”地亮了,“齐贝伦·维尔殿下那支?”

维伦狐疑睁眼:“对,你怎么知道?打什么歪主意?!”

卡洛斯换上“你懂的”表情,搓手贼笑,压低声音神秘兮兮:

“嘿嘿,老师放心!我跟那位殿下……咳,交情匪浅!老相识!铁著呢!”

维伦看著他“跟王子拜把子”的嘴脸,想想自己刚说的“让蛮子教育他”,更心塞了!白眼一翻,“咯”一声,真晕了!软帽歪斜。

卡洛斯笑容僵住:“……呃??老师?醒醒!说好去恩维尔啊!路费报销不?!”

百城北门·石砌大道

北门石道,蹄声轔轔。朴素的维伦主教与军装笔挺、锁甲鋥亮、肩甲铭刻恩维尔雄狮的齐贝伦·维尔並肩而行。王子步伐沉稳,军人利落。

后方几步,气氛迥异。

卡洛斯换上勉强算整洁的圣袍(依旧松垮),勾著壮硕亲卫肩膀唾沫横飞讲笑话,逗得亲卫噗嗤笑出声,旁边两个年轻亲卫也捂嘴抖肩。

齐贝伦微皱眉,侧头看向维伦,质疑毫不掩饰:

“主教阁下,无意质疑。但您確定……这位卡洛斯先生,担任我军隨军神官?”他顿了顿,找词,“这……与军中的神圣、严谨、可靠,似乎……格格不入?”

维伦脚步放缓,目光越过齐贝伦肩头,落在正试图把亲卫头盔歪戴玩的弟子身上。老脸复杂,无奈担忧深处,是师长独有的深沉理解。这目光穿透时光,回到十八年前那片血腥战场。

“十八年前……东境河谷决战后的第三天……”声音悠远,带著不易察觉的颤,“尸骸如山……禿鷲蔽日……腐臭蝇鸣……我在废墟找活口……一堆血肉下……微弱如小猫哭的声音……”

“我挖出他……脏得像地精崽,瘦成骨头,浑身血污泥污,只有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没有泪,只有饿狼般的求生欲……和天生的亮光。”维伦收回目光,篤定,“那片地狱里,我挖出的唯一活物。我带回教会的。”

齐贝伦脚步顿住,惊讶睁眼。战场遗孤?沙场贵族深知这四个字的残酷。

维伦迎上审视目光:“是的。这孩子,天赋同代拔尖,圣光感应、理解、运用……远超常人。”语气带著导师的骄傲,隱痛更深。

齐贝伦抿唇:品行呢?

维伦读懂压力,苦笑摇头:“至於品行……城中传言……混世魔王做派……老脸丟进下水道……十八年来投诉、控诉、诉状能堵北门洞……教会內部开除声浪无数……他坑贵族金幣如流水……”

他深深看著齐贝伦,一字一句:

“可我压下所有,豁出老脸道歉……只因为一点……”

目光穿透卡洛斯玩世不恭的皮囊:

“他坑蒙拐骗来的……几乎每一个铜子儿!最后都出现在百城西区……阴暗潮湿、充满霉味绝望的……贫民窟里!”

齐贝伦瞳孔骤缩!背脊微震!冰蓝锐目瞬间锁定那个还在亲卫堆里插科打諢的身影,审视变作震惊、难以置信、一丝……敬佩?

“……那里……有他假名资助的孤儿院……低价免费的『圣光牌净水』……『勒索』来的食物旧衣……”维伦声音低沉,“这孩子……只是用他那身本事……把当年自己没能得到的庇护和温暖……送给泥泞里挣扎的孤儿们……送去一点。”

大道瞬间安静。风呜咽过城墙。只有卡洛斯没心没肺的笑声。

齐贝伦沉默。下頜紧绷,目光如冰下暗流,在维伦老脸和卡洛斯身影间反覆扫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深深看了一眼卡洛斯,转身,迈步前行,步伐依旧沉稳,背影却多了沉重。

维伦跟上,望向北地灰濛天空,轻嘆。老眼忧虑牵掛。他知道弟子选了荆棘路,自己能做的,或许就是在“坑蒙拐骗”的帽子被吹歪时,扶正那面从未倒下的、沾满泥点的旗帜。

百城北门·晨雾轻寒

晨光微熹,石墙影长。灰袍维伦站在北门拱影下,凉风吹拂白髮。他看著换上圣袍、背起行囊的弟子卡洛斯,老眼翻涌复杂——忧虑、不舍、沉甸甸的保护欲。

“卡洛斯,”声音竭力平稳,仍带沙哑,“北境风雪,不比百城。民风剽悍,规则不同。此去……行事务必收敛,莫再胡闹。”字字千钧。

卡洛斯难得收敛不羈,站得笔直,认真点头,温顺应道:“是,老师。弟子记下了。”

维伦目光扫过雄狮徽记的马车,轻嘆:“记住,在你身边的,是恩维尔四王子,齐贝伦殿下。在他跟前……稳重些。”

卡洛斯深吸气,挺直脊背。退后一步,左手抚胸,右手额前虚按,行出教科书般標准庄重的圣骑士礼。动作利落,神情肃穆,再无油滑。维伦恍惚看见当年修道院学礼的少年。

礼毕,卡洛斯深看恩师一眼,转身走向马车。掀帘欲入。

维伦下意识迈出半步,枯手微抬,嘴张了张——“保重”?“写信”?“孩子”?……终化为一声压抑轻咳。手无力垂落,无声嘆息,目光黯淡。百城暗涌……送他走是唯一生路。苦涩无奈,心照不宣。

车帘“刷拉”又被猛地掀开!

卡洛斯探出整个上身,脸上带著急切的尷尬笑:

“哎!老师!等等!突然想起来……”他抓抓后脑勺,“我那旧柜子,最底层抽屉,垫著旧《圣光祷文》底下……压著大概十来个百银幣!几个铜子儿!走太急……麻烦您……顺路帮给小林克家送去?”

提到“小林克”,市侩褪尽,只剩纯粹温和牵掛。

正欲离去的维伦,脚步驀停。转身看向扒著车窗、满脸恳求不安的弟子。晨光洒在年轻焦急的脸上。

一丝饱含欣慰温和的笑意,缓缓漾开维伦老脸的每一道皱纹。他毫不犹豫,郑重頷首:

“放心。老师……记下了。”

车轮吱呀,碾过古道,驶向苍茫北地。维伦佇立原地,直至马车消失。

晨风中,佝僂苍老的身影,一声释然又牵掛万千的轻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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