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洲,大青山,铁枪门。
刚入立夏,气候將变,午后的阳光已有了些微毒辣。
茂密的树林里被劈出一片空地,高低不同的木桩错落有致,颇有股杂而不乱的韵味。
木桩阵上有两道略显瘦弱的身影,其中一人坐在桩上,百无聊赖踢踢踏踏,嘴里还叼著根野草。
“唉,今日天朗气清,本是游山玩水的好日子,怎么就被这桩功煞了风景...”
他约莫十四五岁,虽是半大孩子却还有股顽童心气,神色明显不耐。
他向一旁喊话:“哎,白星!星哥!今儿这桩功咱逃了吧?前几日寻到处后山密林,蛐蛐叫震天响!这趟要是去了,好歹能捉出条督卫来!”
他身边不远的桩上,一道身影挺拔而立,肩上扛著一条扁担,两边还各自掛著一只斗大的水桶,里面溪水荡漾。
少年面容白净,稚气尚存,此刻密布汗珠。身形虽略显单薄,却如松般挺立。
双腿微屈,手扶扁担,气息促而不乱。
白星仅是对他微微一笑,整个人仍稳稳立在离地数米的木桩上,纹丝不动。
那半大孩子见白星没搭理他,嘆了口气,大呼小叫起来。
“哎哟星哥,咱练得不少啦,这每天不是下山挑水就是挑担站桩的,除了累点没见得有什么真功夫长进,简直是浪费大好时光!
“要我看,师父压根就没教我们真东西,天天要咱练什么劳什子桩功,耽误了小爷我哇!”
半大孩子自顾自嘟嘟囔囔,丝毫没注意到,一道高大的身影在其背后悄然出现,遮住了午间的日光。
“章清!”
中气十足的怒吼在他背后炸响。
名为章清的半大孩子被嚇得一个哆嗦,一下没坐稳往桩下跌去。
“哇啊啊!师父救我!”
传来的不是跌落地面的疼痛,而是孔武有力臂弯的温暖。
那人著青袍、高八尺,眨眼间便腾挪至章清下方,將其稳稳接住。
章清好一会儿才敢睁眼,看见自家师父那怒气勃发的面庞,訕訕一笑。
依然立在桩上的白星看见此景,眼底闪过一丝艷羡。
自己何时才能有如此手段?
师父姓韩名景春,乃铁枪门的客座长老,一身枪术绝学出神入化,是远近皆知的一流高手。
大青山四周拜师者如过江之鯽,韩景春却从不收徒,门下仅有两人,正是首徒白星与次徒章清。
坊间传闻,弟子俩乃韩景春闯荡江湖时收养,称其与己有缘,欲传一身衣钵。
但此仅为谣传,並无定论,就连俩弟子本人也並不知晓。
此刻,韩景春面色黑如锅底,没好气地將章清放下,开口便斥。
“逆徒,不仅偷懒,还出言不逊、讲出如此离经叛道之语!
“武道修行,最重根基。桩功乃百武之基,不修桩功,便如无根之萍、无源之水,纵有绝世神功,也毫无修炼可能!
“《枪典》有言,『负重如山,枪藏无形』。哪位枪道大家不是將桩功臻至圆满?”
章清越听头越耷拉,小嘴一撇,好似下一秒就要梨带雨。
韩景春话语生生一止,颇为无奈地嘆了口气。
他抚过章清的髮髻,语气软了下来:
“师父知道你天分不差,但即便如此,更应戒骄戒躁不是?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更別说还有高高在上的仙人们。师父也是希望你好...”
他正苦口婆心,却没成想章清猛地抬头,一脸笑容灿烂,道了一声“谢谢师父”后便跑开了。
哪有半点泫然欲泣的模样?
韩景春一呆,长嘆了一口气,便不再理会,转头看向木桩上的白星。
四目相对,韩景春讚许点头:
“不错,星儿你的毅力出眾,比清儿不知强上几番。世间有言『天道酬勤』,肯吃苦肯作为,自会走出一条路。
“流言蜚语自不必理会。”
“谢师父,弟子省得。”
结束简单的对话,韩景春的眼底却闪过一丝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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