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山蠕动发出的低沉嗡鸣和触手拍打岩壁的湿腻声响近在咫尺,形成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背景音。
“七神在上……”
霍尔看著眼前这超乎想像的恐怖景象,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步枪,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即便身为帝国军人,见过不少场面,这种褻瀆生命的怪异存在依旧衝击著他的认知极限。
丽丝的呼吸也变得急促,碧蓝的眼睛里倒映著那妖异的蓝光,充满了震惊与生理性的厌恶。她下意识地靠近了霍尔一步。
“没时间发呆!”
多利嘶哑的声音將他们拉回现实,“那些怪物隨时可能回来!或者上面那些傢伙顶不住被打垮!”
他快速分配任务,语速又快又急:“霍尔,你守著这边,盯著远处那两个傢伙和上面的动静!有任何东西靠近,开枪警告,或者直接打它们的腿拖延时间!”他指了指步枪。
“丽丝,你拿著这个!”
多利將之前从丽丝那里“缴获”的那把保养精良的匕首塞回她手里,“守住通道口下面,別让什么东西摸过来!傻蛋,你躲在霍尔脚下,別添乱!”
最后,他看向那把十字剑,金色的瞳孔缩紧:“我去把那玩意儿弄下来!”
“你一个人?”
丽丝忍不住开口,声音兴奋,却又因紧张而乾涩,“那些触手……”
“顾不了那么多了!”
多利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这是唯一的机会!”
他不再废话,深吸一口那令人作呕的空气,猛地向著肉山边缘衝去。
他的动作立刻引起了附近几条触手的反应。
那些原本慵懒拍打的黏滑触手仿佛瞬间被注入了活力,猛地扬起,带著破空声,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蚂蟥,齐齐卷向多利!
多利的速度发挥到极致,矮小的身体在粗壮触手的缝隙间惊险地穿梭、闪避。
一条触手擦著他的头皮掠过,带起的腥风让他绿色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另一条触手则狠狠抽打在他刚才落脚的地面上,溅起一片粘稠的汁液和破碎的萤光蘑菇。
“哥布林阁下!”
霍尔紧张地大喊,下意识举起了步枪,却又怕误伤不敢开枪。
“看好你的位置!”多利头也不回地厉声喝道,同时一个狼狈的翻滚,躲开一次致命的缠绕。
距离肉山本体越来越近,触手的攻击也愈发密集和狂暴。
多利知道,硬闯过去可能性几乎为零。
他猛地停下脚步,对著霍尔大吼:“霍尔!把我扔过去!瞄准那个十字凹陷的地方!快!”
霍尔愣了一下,隨即明白过来。他立刻將步枪背到身后,毫不犹豫地大步冲向多利方向。
“得罪了,哥布林阁下!”
他低吼一声,看准多利的位置,弯腰,伸手,粗壮的手臂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將多利那轻巧的绿色身体如同投石索般抡起,朝著肉山中心那个十字形凹陷区域奋力拋去!
多利感觉自己像一颗出膛的炮弹,耳边风声呼啸。
他儘量蜷缩身体,减少阻力,金色的眼睛死死锁定目標。
无数扭动挥舞的触手在他身下、周围掠过,试图拦截这个胆大包天的入侵者。
一条触手的尖端甚至擦到了他的脚踝,带来一阵湿滑冰冷的触感。
时间仿佛被拉长。
下一秒,他飞跃了最后一段距离,凭藉著霍尔惊人的臂力和哥布林轻巧的体重,竟然真的精准地朝著那片十字褶皱区域落去!
“噗嘰——”
一种极其怪异粘稠的触感从脚下传来。多利重重地落在目標区域边缘。
脚下並非坚硬的岩石或金属,而是异常柔软、充满弹性的肉质,表面覆盖著一层厚厚的、被踩得稀烂的幽蓝萤光蘑菇。
这些蘑菇在被踩碎的瞬间,爆裂出大量浓稠的、散发著强烈腥甜气味的幽蓝色孢子气体,如同烟雾般瞬间將他笼罩。
多利猝不及防,猛地吸进了好几口。
“咳!咳咳咳!”
他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肺部火烧火燎,仿佛有什么比浓痰还要粘稠万倍的东西钻了进去,疯狂地刺激著他的气管和肺泡。
一阵强烈的噁心感和眩晕感直衝头顶。
但他强迫自己忍住。
站稳!必须站稳!
他摇晃了一下,脚下的肉质柔软而粘滑,几乎无法著力。
他低头看去,发现自己正站在那片顏色更深、构成十字形纹路的肉质凹陷边缘。
而那些原本疯狂攻击他的触手,在他落入这片区域后,竟然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屏障,全部停滯在了十字褶皱的边缘之外,疯狂地扭动、拍打,却不敢越雷池一步!仿佛这片区域存在著某种它们极度畏惧的力量。
有效!那本破日记没完全胡说八道!
多利心中狂喜,压下肺部的不適和喉咙的痒痛。
他顾不上去思考吸入那些孢子会有什么后果,现在唯一的目標就是眼前那把剑!
他踉蹌著向前迈步,每一步都深深陷入柔软粘稠的肉质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嗤”声,更多的萤光蘑菇被踩碎,爆出浓郁的孢子雾气。
那把巨大的十字剑就插在十字凹陷的正中心,剑柄上缠绕的沉重锁链深深嵌入周围的肉壁,仿佛与这肉山生长在了一起。
多利衝到剑前,没有任何犹豫,伸出那双绿色的、相对剑柄显得无比瘦小的手,死死握住了冰冷粗糙的金属剑柄。
触手冰寒,仿佛能冻结血液。
上面铭刻著某种无法理解的古老符文,硌著他的手掌。
“呃——啊!”多利吐气开声,用尽全身力气向上拔动!
纹丝不动!
那剑仿佛与整个肉山融为一体,沉重得超乎想像!
多利咬紧牙关,脚深深陷入粘软的肉质中,绿色的额头上青筋暴起,再次发力!
这一次,剑身似乎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
整个肉山,那庞大无比、缓缓蠕动的“蠕动之核”,猛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仿佛某种深入核心的东西被触动了一般!
一种低沉、痛苦、却又蕴含著难以言喻愤怒的嗡鸣声,从肉山內部轰然传出,比之前被枪击时强烈何止百倍。
如同某种沉眠的远古巨兽被直接刺痛了心臟。
那些徘徊在十字区域外不敢进入的触手,瞬间变得更加狂躁,疯狂地抽打、挥舞,却依旧不敢侵入半分。
这突如其来的、源自“圣核”本身的剧烈颤抖和充满痛苦的嗡鸣,如同一声无声的號令,瞬间席捲了整个空腔。
上方,那些正疯狂围攻人类士兵所在矿道的劣角兽、监工,所有的怪物,动作全都猛地一僵。
它们脸上的狂暴和愤怒瞬间被极致的恐惧和茫然所取代。
它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攻击,纷纷扭头,极度恐惧地望向下方颤动的肉山。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本能战慄攫住了它们。
甚至连矿道里正在激烈交火的人类士兵和怪物,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枪声和廝杀声诡异地低落下去。
整个空腔,陷入了一种比枪响时更深沉、更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只有肉山痛苦的嗡鸣和触手狂舞的破空声在迴荡。
多利对这一切恍若未闻,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手中的剑上。
他能感觉到,剑鬆动了!
“给我——起来!”
他发出嘶哑的咆哮,將哥布林血脉中那点可怜的力量压榨到极限,甚至透支了生命潜能般向上猛拔。
“鏗……咔嚓……”
金属摩擦肉质的怪异声响传来。沉重的十字双手巨剑,被多利一点点地从肉山的禁錮中拔起!
剑身上沾满了粘稠的、粉红色的组织液和破碎的菌丝。
隨著剑身脱离,那个十字形的凹陷开始剧烈蠕动,仿佛伤口般收缩,粉红色的肉质翻卷,看起来异常可怖。
然而,就在剑身即將完全脱离肉山的那一刻——
“绷!!!”
一声极其沉闷、却充满强大张力的金属绷紧声炸响!
剑,被多利拔起了大约三分之一刃长,便再也无法向上分毫。
那些缠绕在剑柄上的沉重锁链,原本深陷於肉质之中,此刻已被抻得笔直。
锁链的另一端,依旧牢牢地、深深地扎根在那十字凹陷的底部,与肉山最核心的部分紧密相连,仿佛本身就是剑的一部分,或者说,是禁錮著这把剑的最终枷锁!
剑身悬停在半空,微微震颤著,发出低沉的嗡鸣。
锁链绷紧如弓弦,承受著巨大的拉力。
多利双手死死握著剑柄,吊在半空,绿色的脸上充满了错愕与不甘。
他拼尽全力,却再也无法让这把剑脱离分毫。
那沉重的、古老的锁链,成为了最后的障碍,將他与彻底的成功隔绝开来。
“……”
【你已死亡。】
【自动回溯至最新存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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