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说不杀俘虏的!”
多利立刻又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叫嚷起来,这次倒不全是演技,被关起来的未知確实让他感到恐惧。
押解他的士兵重新抓住了他的胳膊,力道比之前更大。
“当然是俘虏应有的待遇……关起来。这不是很明显吗?”
一个士兵不耐烦地推搡了他一下。
“哦,对……关,关起来……”
多利像是才明白过来,訥訥地应著,不再挣扎,任由两名士兵一左一右地裹挟著他,將他带离白诺和老烟枪的视线范围。
他们將他押向侧壁一个较小的洞穴入口——那里似乎是之前那些穿著简陋鎧甲的鼻涕精们的宿舍,里面散发著更浓重的恶臭,地面上铺著骯脏的乾草和破烂皮毛。
多利被粗暴地推了进去。洞穴不大,也很浅,里面空无一物,只有污秽的地面。
两名士兵没有进去,只是像门神一样一左一右守在了狭窄的洞口,阻隔了大部分光线,也堵死了唯一的出路。
“老实待著!”一名士兵冷冰冰地丟下一句话。
多利缩在洞穴最里面,蜷缩在阴影中,抱著膝盖,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
但在他低垂的眼瞼下,那双金色的瞳孔却在飞速地转动著,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盘推演著。
白诺少校……他对丽丝下落的异常关注和那隱秘的失望……士兵们瞬间变化的反应……还有这看似合乎流程实则略显急躁的关押……
多利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叫做白诺的人类指挥官,一定还会再来找他。
不是为了盘问地下城的情报,至少不全是。
而是为了那个消失的女人——丽丝。
洞穴口的光线被两名士兵魁梧的身影切割成破碎的条块,灰尘在其中无声飞舞。
多利蜷缩在冰冷的、沾满黏腻污物的角落,儘可能让自己缩得更小,更深地融入阴影。
鼻腔里充斥著难以形容的复合臭气——鼻涕精巢穴固有的霉烂腥臊,乾涸的绿色血液的铁锈味,士兵身上残留的硝烟与汗味,还有脚下这片“宿舍”地面经年累月积累下来的,发酵了的排泄物与腐烂食物的终极混合气息。
真该死,难道鼻涕精都乐意拉在睡觉的地方吗?
这味道浓烈到几乎具有实体,粘附在皮肤上,钻进口腔里,令人作呕。
多利强迫自己忽略这感官上的酷刑。
他需要思考,需要从刚刚那短暂却信息量巨大的交锋中,梳理出有用的脉络。
白诺少校。
这个男人给他一种极其矛盾的感觉。
表面冷静、克制,符合一个人类帝国军官应有的形象。
但他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焦急,以及提及“女人”时,周围士兵那反常的集体紧张,都透著一股不寻常。
他为什么不希望找到丽丝?甚至……似乎鬆了一口气?
“俘虏……”
多利在心底咀嚼著这个词。人类確实有不杀俘虏的惯例,尤其是在对方已经失去威胁、並且可能提供情报的情况下。
但这惯例有多么脆弱,多利再清楚不过。
尤其是在这幽暗深邃、法律与道德都让位於生存与任务的地下战场。
自己的小命,完全繫於那个白诺少校的一念之间,繫於自己是否还能提供他认为有价值的东西。
他必须让自己变得“有用”。
不仅仅是作为一个可能知道地下城情报的原住民,更要巧妙地与“那个女人”的问题掛鉤,让白诺觉得留著他比杀掉他更有价值。
脚步声和交谈声从洞穴外传来,打断了多利的思绪。
他立刻將脑袋埋得更低,身体微微发抖,完美扮演著一个惊恐万状、听天由命的小哥布林俘虏。
“……清理得差不多了,尸体都堆在西边那个坑里,不用烧了,无所谓。”
一个略显年轻的声音报告著,带著一丝完成任务后的鬆懈。
“嗯。弹药和装备清点呢?”另一个沙哑沉稳的声音回应——是老烟枪。
“正在统计。消耗很大,尤其是手雷和步枪子弹。那些穿铁皮的鼻涕精比预想的麻烦点。”
“意料之中。告诉崽子们,手脚麻利点,少校希望……还有,这里臭得能熏死地底蜥蜴。”
“是……副队长,那个哥布林……”
年轻士兵的声音压低了些,目光似乎瞥向多利所在的洞穴,“……怎么处理?真要一直关著?我看他嚇得都快尿裤子了,不像有什么威胁。”
老烟枪哼了一声,声音里带著老兵特有的警惕和不信任:“幽暗地域的东西,没一个简单的。越是看起来无害,可能越有毒。”
“可是……他说他是从黑水镇来的冒险者,还知道那个灰矮人和他的部下……”
年轻士兵似乎对多利的故事有些好奇甚至部分相信。
“哼,黑水镇?那是幽影暗河的贼窝和黑市,那里出来的能有什么好货色?至於他知道那些……说不定只是道听途说,或者运气好蒙对了。”
老烟枪的语气依旧严厉,“少校自有决断。在那之前,看好他,不许任何人靠近,也不许跟他交谈。这是命令。”
“是!副队长!”
年轻士兵立刻挺直腰板回应。
脚步声渐渐远去,似乎是老烟枪离开了。
多利慢慢抬起头,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著微光。
老烟枪的警惕在他意料之中,但这並不完全是坏事。
这种警惕源於不確定,而非绝对的杀意。
只要白诺还对他有兴趣,老烟枪就不会擅自处理他。
时间一点点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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