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的目光最后落在了陈易身上。
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戒备,反而多了种倾诉的欲望。
老黑班长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开始讲述自己这一身的毛病。
是如何在那场残酷的边境战爭中,一点点刻进骨子里的。
“那场仗,是为了还击。”他的声音带著金石般沉重的迴响。
“南边的猴子在我们边境上反覆挑衅,打死打伤我们的边民。”
“忍无可忍,才出的兵。”
“我们贏了,贏得乾脆利落。”
“可这场大胜的背后,是六千多个兄弟,永远留在了那片土地上。”
老黑班长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像是在咀嚼著一段淬了血的歷史。
杜霏霏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出身將门世家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战爭的重量。
老黑班长垂下眼帘,视线仿佛穿透了医务室的白墙。
回到了那个炮火连天的热带丛林。
“我刚才……梦到我的老班长了。”
“那时候我才十七岁,刚下连队没多久,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兵蛋子。”
他的声音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那是一次反击战,我们排负责穿插,结果被敌人的炮火覆盖了。”
“一发炮弹就落在我的脚边,我当时整个人都嚇傻了,腿跟灌了铅一样动不了。”
“是我的班长,他猛地把我扑倒在地。”
老黑班子的拳头死死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轰的一声。”
“世界都安静了。”
“我爬起来的时候,身上全是热乎乎的东西,又黏又腥。”
“我班长……他……”他哽咽著,说不下去了。
那个在梦中撕心裂肺的场景,再一次浮现在他眼前。
被炸得血肉模糊的身体。
那条飞出去,掛在焦黑树枝上的胳膊。
他当时就是抱著班长残缺的身体,哭得像个傻子。
任凭战友怎么拉都拉不开。
杜霏霏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小影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轻轻靠在了杜霏霏的肩上。
王灩兵和李二牛站在门口。
两个人脸上的嬉皮笑脸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肃穆。
他们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
战爭不是电影,不是故事,而是会夺走生命的残酷现实。
陈易静静地听著,心中一阵感慨。
如今的和平,真的是一代人用鲜血与生命换来的。
老黑班长抬起手,又抹了一把脸,似乎想把那些脆弱的情绪都抹掉。
“大规模的战斗很快就停了,但之后零星的衝突一直没断过。”
“那边的气候,热,潮,闷得人喘不过气。”
“我们住的地方叫猫耳洞,又矮又小,根本直不起腰。”
“洞里头整天滴水,阴暗潮湿,蛇虫鼠蚁什么都有。”
“人待在里面,跟泡在水里没两样。”
“我这一身的毛病,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根。”
他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和脖子。
这一次,他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轻鬆。
“嘿,你別说,被你这么扎了几针。”
“身上这股子沉重劲儿,还真去了不少。”
老黑班长转过身,郑重地看著陈易。
“陈医生,谢谢你。”
这一声“陈医生”,叫得心悦诚服。
陈易神色平静。
“这只是第一步,把堵塞经络的湿寒之气排出来一些。”
“你的问题积重难返,需要一个疗程的治疗。”
“接下来一周,你每天晚上都要过来针灸一次。”
“我再给你开个方子,你抓药熬了喝,內外结合,才能彻底根除。”
老黑班长闻言,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行!都听你的!”
“那我明天晚上再过来。”
他说著,看了一眼墙上的掛钟,眉头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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