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一听这话,刘瞎子顿时泣不成声,“大恩大德,此生必当牛做马来报,呜呜呜……”

可能压抑得太久,也可能很久没有被人这么善待过,刘瞎子当真是哭惨了。

好不容易收住哭声,哆哆嗦嗦地又从床底下拿出那个破麻袋,然后弓著腰出去了。

卫渊看著他的背影,心想这麻袋里面必有乾坤,闹不好就是刘瞎子用来杀人的傢伙。

会是什么致命武器呢?

卫渊没有心思去猜,等房门关上之后,他把帐本拿到油灯下面,迅速翻到六月份那个页面。

“甲辰年六月初一,大食国商会会长蒲承寿三万两买死吕宋国大熵客商牛八冶。最终只断其一臂,吾方反折三人,实收一万八千两。”

买凶之人居然是蒲承寿?

看来番商也已高度捲入大熵高层的权力斗爭之中。

那么只要顺著蒲承寿这条线往下查,必定能查出幕后真相。

不过可惜的是,蒲承寿当晚也死在了群仙舫中,所以看似找到了新线索,其实早就断掉了……

“唉,这个沈三也是吃了没文化的亏。牛八,不就是朱字拆开写吗?把它们合起来就是朱冶两字,但凡你知道这是四皇子的本名,也不敢接这个单子。”

想了想,这蒲承寿谁不能找,偏偏来找沈三,怕不是以前有过生意上的来往?

於是又把帐本往前翻,翻到第一页的时候,果然又出现了蒲承寿的名字。

“甲辰年一月初三,大食国商会会长蒲承寿一万两买死荣县富商何金荣,实收一万两。”

荣县富商?

卫渊把帐本塞进贴身口袋,出门直奔地牢,刚一露面,正在和牢头聊得起劲儿的黄仁贵噗通一声又跪下了。

“起来!”卫渊也是好笑,把这傢伙带到一边,问道:“你认识何金荣吗?”

“何金荣?”老黄愣了一下,“那个死了的何员外?”

“他是员外?”

“对啊,钱买的员外郎。他们家以前老有钱了,是荣县最早和番商做生意的人,不过何员外年头上就死了。”

“怎么死的?”

“自家门前的河里淹死的。”顿了顿,黄仁贵又道:“就是洛水河,他们家很早就在河前街建了一栋气派的大宅,叫何园,现在改叫蒲园了。

“蒲承寿的蒲么?”

“呦,大人您知道这事儿啊。”

“他死的时候,刘去病有没有去验尸?”

“验了,我带他去的。的確是淹死的,身上没伤,也没人看见有谁推他下去。冬天天亮的晚,估摸著是没看清脚下的路,栽河里头了。”

“然后何园就卖给了蒲承寿?”

“对,没几天就卖了。因为何员外的儿子好赌,在外边欠了一屁股债,刚好把卖宅子的钱用去还债。”

“现在蒲园里面有人住吗?”

“蒲承寿的洋老婆住著,前天我还看见她了,在衙门口嘰哩哇啦地不知道在说啥,被我赶走了。”

“洋老婆?”

“就是新娶的小老婆,不敢带回温陵府就养在荣县这边了。据说是蒲承寿从大食国带回来的,但却不是他们国家的人,而是叫啥英吉利的。”

“这洋婆子漂亮是漂亮,就是毛多。那脸在阳光底下毛茸茸的跟个猴儿似得。”

“蒲承寿的家人知道她吗?”卫渊打住老黄的话头,问道。

“知道啊,这次来荣县奔丧的时候还去蒲园把她揍了一顿,所以才会跑来衙门告状吧。但是她说的话没人听得懂,咱们这边的通事只懂波斯语,包括蒲承寿其实说的也是波斯话。”

“好吧。”卫渊点点头,“辛苦一天了,早点休息。”

“大人辛苦!”

卫渊转身又吩咐牢头,“罗世勛只给他水就行了,但不能多给,一日三次,每次小半杯就行了。”

“还有,你派两个人轮班盯著他,別让他睡觉。但凡我过来看见他睡著了,板子伺候!”

“是,大人!”

转身出了牢房,卫渊回到西衙后院自己房內,洗了把脸,换了一套衣服,悄无声息又出去了。

是的,他打算只身一人前往蒲园。

要不然就黄仁贵那个死性,转头就把消息传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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