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红伞伞，白杆杆，吃完就要躺板板

“狗日的小鬼子！真他娘的不是东西！”

孔捷望著月台方向，从牙缝里挤出低声的咒骂。

刚刚探听到日军即將发动新一轮扫荡的重要情报所带来的那一丝兴奋，瞬间被张云笙转述的、关於“聚仙楼宴席”的潜台词给冲得乾乾净净，心里只剩下翻腾的噁心和怒火。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所谓的“宴席”上，肯定少不了被偽军强行掳来的、不知哪家可怜的好姑娘，成了这帮畜生献媚求荣的牺牲品！

“走吧！这鬼地方，多待一会儿都觉著膈应！別误了正事！”

孔捷重重嘆了口气，声音低沉压抑，像是胸口堵了块石头。

他拉了拉破旧的帽檐，准备起身离开。

“哎！”

张云笙闷闷地应了一声，也压下心头的火气，蹲下身开始收拾地上那点寥寥无几的山货和柴火。

“等等！谁让你们走了？！”

突然，一只脏兮兮的、带著马刺的军靴“啪”地一声，毫不客气地踩在了摊开的破布上，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张云笙抬起头，瞳孔微微一缩——还真是有缘分！

堵在面前的，正是刚才在城门口囂张跋扈的那个偽军排长。

此刻，他身后还跟著两个斜挎著枪、歪戴著帽子、一脸痞气的偽军士兵，三人呈半包围状，不怀好意地拦住了他们。

张云笙低下头，迅速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厉色。

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堆满了山里人特有的、憨厚又带著几分畏惧的笑容，腰也微微佝僂下去：

“各…各位老总…您…您有什么吩咐？小的们这就准备收摊回家了…”

那偽军排长用鼻孔看著人，態度极其囂张，用手里的马鞭杆子戳了戳张云笙的胸口：

“吩咐？老子怀疑你们是八路军派来的探子！身上带著违禁品！少废话，跟老子走一趟！回去好好盘问盘问！”

说完，根本不给他们任何解释的机会，大手一挥，对身后那两个兵痞下令：

“搜！把这些来路不明的东西都带回去！”

那两个偽军如狼似虎地扑上来，不由分说，粗暴地將摊布上的那点干蘑菇、木耳和那只光禿禿的山鸡胡擼到一起，塞进自己的挎包里，连那捆柴火都没放过。

张云笙的右手手指微微弯曲，已经无声无息地摸向了后腰別著的那柄冰凉、锋利的砍柴刀。

他有绝对的自信，能在眼前这三个草包拉动枪栓之前，就先一步让他们彻底闭嘴！一股冰冷的杀意在他眼底凝聚。

“误会！天大的误会啊老总！”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身后的孔捷猛地上前一步，一把紧紧攥住了张云笙即將动作的手腕。

他脸上挤出更加卑微討好的笑容，对著偽军排长连连作揖：

“老总息怒！老总息怒！这点破烂山货能入老总的眼，是咱叔侄俩天大的福分！老总们儘管拿去，给弟兄们打打牙祭！

只是……只是家里还有七八十岁的老娘臥病在床，等著我们换点药钱回去……求老总高抬贵手，通融通融，放我们回去吧……”

那偽军排长本来就想找个由头黑了这点山货，没想到这俩“土老帽”这么上道，顿时觉得面上有光，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他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居然从脏兮兮的军装口袋里摸出两个磨得发亮的铜板，隨手丟在空荡荡的摊布上，施捨般地说道：

“哼！算你们识相！老子也不白拿你们的东西！吶，赏你们的！

也不怕告诉你们，这山货，是孝敬给城里平田太君的！太君就好这口野味！要是把太君伺候高兴了，”

他斜睨著两人，一副施了天大恩惠的模样，

“下回你们进城，老子跟站岗的弟兄打个招呼，税钱就给你们免了！”

自打卢沟桥枪响，华北沦陷，这些从东洋岛国来的鬼子，吃腻了罐头鱼肉，偏偏就稀罕中国北方的这些山野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