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凶手

没了林恩指手画脚，老约克办事效率明显快了许多。

亲卫与侍从们雷厉风行地执行命令，先將血尸抬回营地，隨即带过来了第一个发现异常的目击者。

那是个面如菜色的瘦老农，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破旧麻布衣服沾满污泥，模样狼狈不堪。

显然，被带过来之前，已经受过一番教训，此刻乖顺得很。

“大人，就是这货在营里瞎嚷嚷，胡扯什么鬼怪，闹得人心惶惶。”侍从匯报导。

老约克目光扫向瑟瑟发抖的老农，对方连头都不敢抬，缩著脖子像只受惊的兔子。

“我问，你只答是或不是，明白？”老约克走到跪倒在地的老农面前，声音冷得像冰。

“明、明白……哦不，是，是的。”老农语无伦次地应著。

听著老约克的讯问，林恩大致理清了来龙去脉：先前他下过死令，不准任何人在营地內隨意大小便，违者直接“没收作案工具”。

深夜里，这老农外出解手，抬头正好撞见了树上那具死相骇人的血尸，当场嚇得魂飞魄散，连裤子都没提就跑回营地尖叫，这才引发了骚乱。

“他死了，你凭什么活著回来？”一个僱佣兵壮汉突然喊道。

“我看这泥腿子没安好心！不是凶手也是帮凶，一肚子坏水！”另一个僱佣兵跟著起鬨。

很快，其他僱佣兵也纷纷附和，场面渐渐嘈杂。

而被士兵拦在外面远远观望的农奴们也交头接耳，不少人甚至跟著叫好。

他们只知道死人了，被拖出去的老农十有八九就是凶手。

真相不重要，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宣泄负面情绪的靶子。

林恩认出了这老农，正是先前被僱佣兵抢了食物，还讲过黑森林尸鬼传闻的那人。

带头起鬨的僱佣兵壮汉，恰好就是抢他食物的人，此刻多半是趁机报復。

眼前这场景，眾人围著老农唾骂，倒有点像“到底吃了几碗粉”的荒诞戏码。

以现代人的道德观和同理心来看，难免觉得不適。

以林恩如今的身份，只需大手一挥，就能让这老农疑罪从无，根本无需屈打成招。

但他向来不喜欢被感性左右判断。

理智在提醒他，自以为是的“好心”，未必会有好结果。

客观来看，尸鬼的传言是这老农散播的，他又是剥皮事件的第一目击者，全程都掺和在事件里，若说全然无辜，未免太巧合了。

林恩决定继续观望。

无论个人观感如何，他如今的身份和利益，早已决定了他的立场。

论识人辨物，管理领地多年的老约克，肯定比他这个年轻的现代人强得多。

就在眾人吵嚷不休，场面愈发混乱时，老约克沉声喝道：

“安静！”

他的嗓音不高，却像一块巨石砸进水里，瞬间压过了所有嘈杂，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顷刻间，无论是桀驁的僱佣兵还是激愤的农民，在这位领地实际管理者的警告下，全都乖乖闭了嘴，连大气都不敢喘。

在绿森郡，不小心冒犯了领主，或许有人求情还能留条命；可若是得罪了约克爵士，那就真的死路一条了。

现场鸦雀无声，静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