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钟錶厂,坐落在城市的旧工业区。

红砖砌成的厂房墙壁上,还残留著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標语。

巨大的“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在风雨的侵蚀下,字跡斑驳。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机油、金属和岁月混合的独特气味。

与红星钢铁厂的死寂不同,这里还活著,但活得步履蹣跚。

零星的车间里,还能听到机器运转的、有气无力的轰鸣。

陈岩带著李浩,没有走正门,而是熟门熟路地从一个破败的侧门,直接穿进了工厂的生活区。

最终,在一栋筒子楼最深处、一间光线昏暗的小屋前停了下来。

门上,掛著一块小小的、用木头刻的牌子——“刘记钟錶维修”。

陈岩叩响了房门。

“谁啊?还没死呢,催什么催!”门后,传来一个苍老而极不耐烦的声音。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个瘦小的、穿著油腻腻的蓝色工装的老头,探出头来。

他头髮稀疏,满脸皱纹,鼻樑上架著一副厚得像瓶底一样的老镜。

他就是陈岩口中的“专家”刘坤,在钟錶厂修了一辈子表,人送外號“刘一针”,意思是就没有他一根针撬不开的錶盘。

“是你个老东西。”刘坤看到陈岩,脸上的不耐烦收敛了一些,但语气依旧谈不上客气。

“又有什么破事?我可告诉你,上次你拿来的那块『海鸥』,机芯都泡了水,神仙也救不活。”

“今天不修表。”陈岩侧身挤了进去,李浩紧隨其后。

屋子很小,被各种各样的钟表零件和维修工具塞得满满当当。

墙上,掛著几十个形態各异的钟摆,在昏暗的光线下,整齐划一地、无声地摇晃著。

“那你们来干什么?我这里可没酒招待你。”刘坤坐回自己的工作檯前,拿起一块怀表,继续他手里的活计。

陈岩没有废话,他直接將那个装著血色秒针的证物袋,放在了刘坤那片被檯灯照得雪亮的、铺著绿色绒布的工作檯上。

“看看这个。”

刘坤头也没抬,只是用镊子,漫不经心地將那枚小小的秒针夹了起来,举到灯下。

“秒针?”他嗤笑一声,“满大街都是。”

“『上海』、『宝石』、『北极星』……哪个厂不產个千八百万的?你想凭这个找人,还不如去大街上撒网。”

“你再仔细看看。”陈岩不想放弃。

刘坤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终於放下了手里的怀表,扶了扶那副厚重的老镜。

將那枚秒针,放到了工作檯上一个巨大的、连接著檯灯的台式放大镜下。

他的眼睛,凑了上去。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仿佛安静了下来。

只有墙上那些钟摆,还在无声地摇晃。

李浩能清晰地看到,刘坤那只握著镊子的、布满了老年斑的手,在凑到放大镜前的瞬间,变得如同磐石般,纹丝不动。

许久,他才缓缓地抬起头,那双隱藏在瓶底厚镜片后的、一向浑浊的眼睛里。

第一次,流露出一种混杂著震惊、疑惑和一丝恐惧的、极其复杂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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