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三號矿洞

高建军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通过步话机的电流，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市局指挥中心的每一个人的心臟上。

“找到了！在三號矿洞！找到了！”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是瞬间爆发的、混乱的骚动。

支队长宋哲一把抢过通讯话筒，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高建军！情况怎么样？是王婧吗？人……还活著吗？”

步话机那头，传来的却只有高建军粗重的、如同野兽般的喘息，和一阵阵碎石滚落的嘈杂声响。

陈岩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他知道，这种沉默，往往比任何坏消息都更令人绝望。

李浩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地看著墙上那副巨大的江城市地图，目光锁定在城南废弃採石场那个被红笔圈出的区域。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將前世卷宗里那些冰冷的文字，与此刻正在发生的、血淋淋的现实，进行著最后一次、也是最痛苦的重叠。

三號矿洞，一个在前世的卷宗里，从未出现过的地名。

这意味著，时间线，已经因为他的介入，发生了不可预测的偏转。

城南废弃採石场。

当陈岩和李浩乘坐的警车，卷著漫天尘土，嘶吼著衝进这片乱石嶙峋的荒地时，天色已经大亮。

三號矿洞的入口处，已经被拉上了三道长长的警戒线。

几十名刑警和武警官兵，呈扇形將这个黑洞洞的入口围得水泄不通，所有人的脸上，都带著一种见了鬼似的、混合著惊骇与茫然的神情。

高建军像一尊失了魂的雕像，呆呆地站在矿洞口。

他身上的警服早已被汗水和泥土浸透，双眼布满血丝，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被那个深不见底的洞穴所吞噬。

“建军？”陈岩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高建军缓缓地转过头，看著陈岩，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只是抬起一只还在微微颤抖的手，指向了矿洞深处。

李浩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戴上勘察手套，拿起一盏大功率探照灯，没有丝毫犹豫，第一个走进了那个散发著浓重霉味和土腥气的矿洞。

矿洞很深，洞壁潮湿，不时有水珠滴落，砸在地上，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像一只正在倒计时的死亡之钟。

空气中，还瀰漫著一股若有若无的、类似福马林的化学试剂的味道。

走了约莫二十米，矿洞的尽头，出现了一片被人工开凿出的、相对宽敞的平台。

当李浩將探照灯的光柱投向平台中央时，他终於明白，为什么高建军会失態，为什么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刑警，会露出那样一副表情。

那里，没有王婧。

那里，甚至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那里，是一座用人的骸骨，精心搭建而成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艺术品”。

一具几乎已经完全白骨化的、不知属於何人的骨架，被用铁丝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固定在了一张被丟弃的破旧木椅上。

骨架的头颅微微扬起，空洞的眼窝凝视著矿洞的入口，仿佛在迎接迟来的访客。

在骨架的怀里，同样用铁丝，固定著一束早已乾枯、却依旧能辨认出形状的、深蓝色的康乃馨。

而在木椅的周围，散落著十几枚用蜡封存的、栩栩如生的昆虫標本。

这里不是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