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相册

那一瞬间，李浩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声音。

他前世近三十年的刑警生涯，所有被压抑的、最痛苦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衝垮了他重生以来所有的冷静和偽装。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充满消毒水味道的病房，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爱徒苏晴。

她的身上插满了管子，每一次呼吸都带著撕心裂肺的痛楚。

她看著自己，眼神里没有怨恨，只有无尽的遗憾和不甘。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他说：“师父，抓住他……”

蓝色康乃馨。

那个让他抱憾终身、让他的爱徒苏晴惨死其手、代號为“蓝色康乃馨”的终极连环杀手。

那个本该在几年之后才会出现的幽灵，此刻，却以这样一种诡异的方式，出现在了1998年的江城，出现在了另一个毫不相干的案件的证物里。

“小子，怎么了？”

陈岩的声音像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將李浩从失神的深渊中猛地拽了出来。

他看到师父的脸上充满了关切和疑惑，他看到周围的刑警们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著自己。

李浩猛地回过神来，他强迫自己將所有的情绪都压回心底最深处。

现在还不是震惊的时候。

“没什么。”他的声音有些乾涩，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进行一次客观的分析，“只是觉得……这张照片，很奇怪。

师父，您看。这张照片，无论是相纸的材质，还是冲印的风格，都至少是三五年前的东西了。

照片上的女孩，看起来也不像是王婧。它为什么会出现在吴志明的车里？”

他將相框递给陈岩，这个动作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陈岩接过相框，眉头紧锁。

他立刻明白了问题的关键。

一个心思縝密的杀手，在他的车里，收藏著另一个陌生女孩的照片。

这背后隱藏的含义，让在场的所有老刑警都不寒而慄。

高建军也走了过来，他看著那张诡异的照片，心中的不安被无限放大。

他刚刚因为王婧的失踪而感到的愤怒和悔恨，此刻被一种更深沉、更未知的恐惧所取代。

“难道……”马东的声音有些发颤，“王婧不是第一个？”

这个猜测，像一颗无声的炸弹，在每个人的心里炸开。

如果这是真的，那他们面对的，就不是一起孤立的绑架案，而是一个已经持续了数年、甚至从未被人察觉的连环杀人案！

周围的年轻刑警们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配枪，看向那辆桑塔纳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打开了盖子的潘多拉魔盒。

高建军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当了二十年刑警，自认为见过江城所有的罪恶，但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却彻底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一个预先挖好坟墓的凶手，现在，又出现了一个可能跨越数年的连环杀人案。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办案，而是在凝视一个深不见底的、正在缓缓张开的深渊。

他之前的愤怒和对李浩的偏见，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和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