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直播间里的神棍

『主播，你这幅《松下问童子》画得不错，就是松树有点歪，是不是代表你这个人思想不正？』

『主播长得挺帅，就是气质有点虚，是不是昨晚跟榜一大姐玩太嗨了？』

『主播，我最近天天倒霉，喝水都塞牙，你能给我算算吗？算得准我给你刷个嘉年华！』

鯊鱼直播平台，国风艺术区。

一个id叫“三尺堂主”的直播间里，弹幕乌烟瘴气。

林易看著公屏上这些插科打諢的弹幕，无奈地嘆了口气。

他面前的画案上，铺著一张刚画好的水墨山水，笔法老道，墨韵盎然。

可直播间三百多个观眾，没一个关心画的，全在调侃他这个主播。

“家人们，別开玩笑了，我就是个画画的，不是算命的。”林易拿起画，对著镜头展示，“这幅《溪山行旅图》，构图饱满，气韵生动，寓意步步高升，掛在书房办公室都合適。今天跳楼价，八百八十八，包邮送到家，喜欢的左下角小黄车直接拍。”

话音刚落，弹幕更欢乐了。

『八百八？主播你怎么不去抢？』

『我楼下列印店a3彩印加过塑，二十块一张，比你这清楚。』

『主播，听我一句劝，这年头搞艺术死路一条，不如进厂打螺丝吧。』

『那个叫『龙哥』的榜一呢？快出来给你家主播刷个礼物啊，不然主播晚饭都没著落了。』

林易扯了扯嘴角，將画默默地放回了画案。

心累。

半年前，他从美术学院国画系毕业，还没来得及接受社会的毒打，就先接到了爷爷病危的电话。

老爷子撑著最后一口气，把这家名为“三尺堂”的百年老字画店，连同二十万的债务，一併交到了他手上。

这年头，谁还买国画？

店里那些落满灰尘的文房四宝，可能比他的年纪都大。

为了还债，也为了餬口，林易只能硬著头皮干起了直播。

每天直播八小时，画画、卖画，顺便讲点从爷爷那听来的、半真半假的国学和风水小知识。

播了三个月，粉丝堪堪一万，每天在线人数稳定在三四百。

至於收入……刨去平台抽成，一个月下来，也就够个水电费。

要不是榜一那位叫“龙哥”的中年大哥偶尔刷几个火箭，他估计早就饿死在店里了。

“龙哥，你別听他们的。”林易对著榜一的位置笑了笑，“今天这幅画，你要是喜欢，我五百给你。”

id为【龙行天下】的榜一立刻有了回应：『小林，画就不用了，我那別墅快掛满了。不过我最近確实有点烦心事，你不是懂风水吗？帮我看看？』

林易心里咯噔一下。

又来了。

这位龙哥是做生意的，人到中年，对玄学这套深信不疑。

之前林易为了直播效果，讲过几段什么“左青龙右白虎”、“財位不能放垃圾桶”之类的段子，结果龙哥当真了，隔三差五就问他风水上的事。

林易哪懂这个，每次都只能含糊其辞地应付过去。

可今天，他看著银行卡里三位数的余额，以及明天就要到期的三万块欠款，鬼使神差地回了一句。

“行啊龙哥，你想看哪儿？家里还是公司？”

死马当活马医吧，先把人稳住，万一他一高兴，刷个大火箭呢？

【龙行天下】：『就看我家吧，我总觉得不对劲。我开摄像头给你看。』

下一秒，龙哥发来了连麦请求。

林易点了同意，直播间画面一分为二。

一边是林易清秀儒雅的脸和他身后古色古香的字画店。

另一边，则是龙哥那张富態的圆脸，和他身后极尽奢华的別墅客厅。

水晶吊灯，真皮沙发，红木家具，墙上还掛著林易卖给他的那几幅画。

『臥槽，真別墅！』

『龙哥v587！』

『主播这是要直播算命了？』

『快快快，前排瓜子饮料矿泉水，看神棍如何在线忽悠。』

弹幕瞬间沸腾了。

林易硬著头皮，清了清嗓子：“咳，龙哥，你把镜头在家里转一圈，我给你看看。”

他已经想好了说辞，等下就挑点“大门不能对厕所”、“沙发背后要有靠”这种万金油的风水常识说一说，总能蒙对一两个。

然而，就在龙哥举著手机，镜头扫过他家玄关的一瞬间。

嗡——

林易的脑子里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蜂鸣。

眼前的一切，瞬间变了模样。

直播画面中，龙哥家的別墅轮廓还在，但整个空间却被无数道或明或暗、或粗或细的线条所充斥。

一些线条是温润的金色，如同溪流般缓缓流淌。

而另一些，则是灰黑色的，带著一股阴冷、停滯的感觉。

与此同时，一行行蓝色的文字，如同科幻电影里的ui界面，浮现在他的视网膜上。

【大地勘舆系统已激活】

【正在扫描目標区域：临江壹號院a栋701】

【扫描对象：住宅风水】

【整体气运值：-152（衰败）】

【財运流：-35/分钟（持续泄露）】

【健康流：-18/分钟（持续衰减）】

【事业流：-27/分钟（停滯不前）】

【发现主要问题节点：3处】

【问题一：开门见厕，污秽冲財。此为『泄財局』，財气入门即被厕所秽气衝散，无法在家中停驻。】

【问题二：横樑压顶，气场受阻。客厅主沙发正上方有横樑，形成『压顶煞』，久居於此，易导致家人精神萎靡，事业受阻。】

【问题三：灶台对水槽，水火相衝。厨房灶台（火）与水槽（水）正对，形成『水火煞』，主家庭不睦，口舌是非多，影响家人健康。】

林易懵了。

足足愣了十几秒，他才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