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如同被风吹起的蒲公英,看似漫天飞舞,却在下一个瞬间无声无息地破裂、消散。村民们脸上最初的热切激动,像是退潮般迅速消失,只剩下深深烙印在皱纹里的麻木。那种对仙门的仰望、对命运的无奈,最终化作一丝微不可查、却又沉甸甸压在每个人心底的绝望。仙缘?那终究是天上縹緲的云,村里的人啊,这辈子大概只配看著,够不著。
林凡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扔进了榨油的石磨里,四周全是攒动的人头和汗臭、尘土混杂的气味,挤压得他几乎窒息。他个子不算高,奋力踮脚,也只能从人缝里瞥见祭坛上不断重复的“希望”与“幻灭”。看著一个接一个同村伙伴黯然退场,看著仙师们脸上从最初的矜持到如今毫不掩饰的淡漠和不耐烦,他胸腔里那颗原本还抱著万分侥倖、砰砰乱跳的心,一点点地、沉甸甸地向无底深渊坠去。
“我就说不该来……”林凡脑子里嗡嗡作响,满是这个念头。爹是村里最普通的庄稼汉,娘是操持家务的好手,祖上八辈子刨地吃土,连个识文断字的秀才都没出过,哪来的仙根道骨?他来这儿,一半是被母亲王氏眼中那份卑微的、几乎燃烧儘自己也要给他爭一条路的滚烫期望赶鸭子上架;另一半嘛……就是自己心里那点连说出来都觉得臊得慌、如同痴人说梦般的妄想。
下意识地,他摸了摸怀里。隔著粗糙的麻布衣衫,那半块已经被父亲体温焐热的、硬梆梆的杂粮饼子稜角分明,硌著他的皮肉,像是在无声地提醒著他:这,就是咱们的命。踏实点吧。
就在他心灰意冷,几乎想转身挤出人群逃回家的时候,后面的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骚乱,不知是谁被推挤得狠了,或者乾脆是有人憋不住往前拱。一股沛然莫御的大力猛地从林凡背后袭来!
“哎——!”
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就完全失去了平衡,如同一颗被狂风捲起的石子,身不由己地被人潮的巨浪狠狠拍出了外围!脚下被坑洼的黄土地绊得踉蹌不断,他手忙脚乱地想稳住身形,却还是狼狈不堪地、以一种连滚带爬的姿態,直挺挺地撞向了祭坛中央——那冰冷漆黑的测灵碑!
眼看就要一头撞个结实,林凡惊恐之下,完全是求生本能般猛地伸出双手向前推挡!
噗!
他的两只手掌,毫无巧地,结结实实地、带著身体前冲的所有力道,重重地按在了那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碑面上!
咔嚓!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屏障碎裂了!
时间,在那一瞬彻底凝固!
祭坛上下,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几个高高在上、淡漠出尘的落云门仙师,都像被无形的线牵引著,“唰”地一下,聚焦到了这个以如此狼狈姿態闯入中央,正手忙脚乱撑著石碑、一脸惊恐茫然的小泥猴身上。为首的年轻弟子眉头一拧,面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厌烦,张口就要厉声呵斥这个不知体统的傢伙滚下去。
然而——
“嗡——!!!!”
一声远超號角轰鸣、深沉、古老仿佛来自洪荒巨兽甦醒的低吼,毫无徵兆地从漆黑如墨的测灵碑深处轰然炸响!
那原本死寂的、仿佛能吞没万物的漆黑碑身,骤然爆发!不再是微弱的萤光,而是如同被压抑千年的火山找到了宣泄口,猛地迸射出璀璨夺目的光华!
赤红如熔岩翻滚!金芒似骄阳初升!玄黑如深渊沉凝!碧青胜初春嫩叶!土褐若巍峨山岳!
嗤啦!
五道截然不同、色泽饱满纯粹的光柱,如同五条自远古探出的触手,猛地从碑顶喷涌而出,直刺苍穹!光芒之盛,几乎要盖过当空的烈日!一股磅礴、原始、又带著一丝驳杂混乱的气息瞬间瀰漫开来,压得周遭所有人都呼吸一窒!
“噗通!”“哎哟!”“妈呀!”祭坛边缘离得近的村民,竟被这突如其来的威压和光芒晃得腿脚一软,直接跪倒或跌坐在地,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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