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阳光泼洒下来,穿过窗户上那层灰濛濛的玻璃,在病房的水泥地上烙下刺眼的光斑。

空气里,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和老杨树叶子晒焦的苦涩纠缠在一起,直往人肺管子钻。

靠窗的病床被光线包裹,年轻的病人陷在深眠里,睫毛在眼瞼投下浅淡的影子。静謐中,只有他沉重的喘息与光影交织。

每一次呼吸都耗尽最后一丝力气……2025年8月冰冷的病房,仪器单调的滴答像是倒计时,视野里最后那片蒙著死灰的白墙,无情宣告终点。不甘、悔恨、憋屈……无数情绪在混沌中翻滚,最终沉入永恆的黑暗。

“呃——!”

江海潮猛地睁眼,如同溺水者破出水面,整个人像诈尸般弹坐起来!胸腔剧烈起伏,喉咙里挤出嘶哑的抽气声。他直勾勾瞪著天板上那道熟悉的裂缝,眼神空洞得骇人,魂魄仿佛还黏在梦里那片死寂的白墙上。

“操……”

一声低骂从牙缝里挤出来,带著劫后余生的颤音。额角纱布底下,针扎似的锐痛猛地躥起,疼得他一激灵——真他妈疼!不是梦!

耳朵里嗡嗡作响,窗外家雀儿的聒噪和病房喇叭里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字正腔圆的播报混在一起:“……我国將进一步扩大对外开放,加快市场经济体制改革……”他下意识往枕头底下摸,指尖只触到冰凉的床单——空的!

这动作是多年的习惯——醒了先摸手机。掌心空空,心里“咯噔”一下,左手赶紧死死攥住冰凉的铁床栏,才没一头栽回去。

甩了甩昏沉的脑袋,他撑著床沿坐稳,目光像探照灯似的扫射这间破旧病房。

三张光禿禿的床垫,门口木架上飘著灰的搪瓷盆,墙上那块没框的方镜子……一切都真真切切,却又透著股浓烈的不真实。

尤其是床头柜上那个印著“为人民服务”红字的铁皮暖壶,旁边搪瓷缸子里晃荡的半杯凉白开——这味儿,这摆设,这光景……活脱脱就是记忆里九十年代县城医院的味儿!

他摊开手,翻来覆去地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指腹光滑得能反光,捏上去硬邦邦的,全是年轻人特有的韧劲儿。胳膊一握拳,小臂肌肉“唰”地绷紧,鼓得像小山包,肱二头肌那“小耗子”突突直跳,里头那股要炸开的力量,活像开春撞破冰壳子的河水,哗啦啦奔腾!

掀开带著汗酸味的薄被,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红黑公牛队23號球衣,膝盖缠著渗血的纱布,脚上白袜子边磨得发毛的红道道……都在无声地宣告:这不是梦,是真他娘的回来了!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重生……老子真重生了?”

他趿拉著快磨穿底的破球鞋,踉踉蹌蹌扑到那面蒙灰的镜子前,胡乱揉了揉眼睛。镜子里映出一张瘦削的脸,轮廓硬得像刀削,颧骨微凸,衬得眼睛更深邃。额角纱布渗著暗红的血丝,钝痛一阵阵顺著神经爬,比梦里真切百倍。

他死死盯著镜子里那双还有点涣散、却亮得惊人的眼睛。三十年后镜中那个眼袋耷拉、眼神浑浊、一身赘肉的中年胖子形象,猛地撞进脑海。

“真他妈帅啊……”喉咙里咕噥一句,指尖戳在冰凉的镜面上,把年轻的倒影戳碎了。下一瞬,他咧开嘴,无声地笑起来,肩膀抖动著,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操蛋的前半生?滚蛋吧!

一股汹涌的尿意猛地衝上小腹,坠得生疼。他打了个哆嗦,手忙脚乱拉开病房门。更浓的消毒水味儿混著老杨树的苦涩,劈头盖脸砸来。

走廊水泥地坑坑洼洼,墙角被蹭得油亮发黑。他扶著墙,一瘸一拐循著那股熟悉的臊臭味挪动。膀胱憋得要炸开,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衝进厕所,长条水泥池子,墙上水龙头锈得跟废铁疙瘩似的。顾不上门后堆的拖把笤帚,他三步並作两步衝到泛著黄渍的小便池前,哆嗦著手扯开运动短裤。

“哗啦——”

水流狠狠砸在池壁上,溅起细碎的水星子。那一瞬间的畅快,让他舒服得差点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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