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凉如水,泼洒在荣寧街后巷。

后街窄,且深。

两侧是高耸的灰黑院墙,隔绝了前街朱门大户的笙歌鼎沸,只留下巷子里一股子洗不净的、混杂著潮气与某种曖昧腐熟的气味,顽固地钻入鼻腔。

尽头一小院,东厢房里,贾瑜盘坐在一方几欲散架的硬板榻上,身上是浆洗髮白、肘部打了暗补丁的粗布中衣。

他闔著眼,眉心却无端蹙紧,並非因为身下硌人的薄褥,或是窗外野猫为爭食发出的瘮人嘶叫。

脑子里那捲非金非玉、非帛非纸的《青帝万世经》正哗啦啦地兀自翻页,每一个扭曲古拙的字符都像是活了过来,以一种强烈的,要凿穿他的颅骨的势头,硬生生挤入神魂最深处。

磅礴到令人战慄的信息洪流冲刷著意识,带来一种近乎凌迟的“开窍”之苦。

冷汗从他额角渗出,沿瘦削脸颊滑落,砸在膝头,洇开一小片深色。

这身子骨太柴,太虚,像是被酒色財气早早淘空了根基,又像是常年飢一顿饱一顿,勉强吊著口活气。

经脉滯涩乾涸得如同龟裂的河床,几乎找不到几处能顺畅引渡气息的路径。

原主那点可怜的记忆碎片——多是遭人白眼、缩著脖子在这后巷踽踽独行的画面——也在颅內翻腾,更添烦躁。

不知过去多久,那翻江倒海的撕裂感才潮水般退去,《青帝万世经》的第一重功法总算清晰地烙印下来。

贾瑜缓缓吐出一口带著颤音的浊气,不敢耽搁,依著经文指引,掐了个生涩的诀,尝试捕捉这方天地间游离的那一丝稀薄得可怜的“灵气”。

艰难,近乎徒劳。

每一次意念的牵引,都像在用一根头髮丝拖拽千斤巨石,神魂耗得阵阵发虚。那点子若有若无的灵机,滑不留手,甫一接近这具破败身躯,便如露如电,消散大半。

但他耐性极好,心性里那点属於现代社会的焦灼早已被这穿越时空的诡譎和脑海里的无字玉册磨平,只剩下一种接近麻木的沉静。一遍,又一遍,失败,再重来。

直至窗外野猫都歇了,巷子里连更夫梆子都敲过三巡,万籟俱寂,只余冷月无声移动。

忽然。

丹田深处,猛地一颤!

一丝比髮丝更细微,却无比精纯、生机勃勃的暖流,毫无徵兆地自虚无中诞生,顽固地扎下根来。

成了!

引气入体!

剎那间,那丝暖流自发循著《青帝万世经》的玄奥路线,开始缓缓流转。

它所过之处,那原本乾涸欲裂、堵塞严重的经脉,如同久旱逢甘霖的枯田,贪婪而痛苦地吸收著这突如其来的滋养,传来阵阵细微却清晰的刺麻与酸胀感。

体內沉积多年的污秽——原主饮食粗劣积下的毒素、五穀轮迴的浊气——似乎被这初生的微弱气流扰动、煅烧,开始透过毛孔丝丝缕缕地排出,带著一股极淡的腥腻气味。

更奇妙的是五感的变化。窗外更夫遥远的哈欠声、隔壁人家在睡梦中模糊的囈语、甚至院外泥土里小虫蠕动的细微响动,都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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