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走了。

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缓缓合上,將门外的天光与喧囂,尽数隔绝。

门內,是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人都还僵在原地,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噗通。

福伯再也支撑不住,沿著廊柱滑坐在地,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气,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锦三娘低头,看著怀里那沓价值万贯的钱票。

几刻钟前,这是財富,是她毕生的梦想。

现在,这沓纸张却滚烫,几乎要灼穿她的皮肉,一直烫进心底。

楼里的姑娘们,面面相覷,一张张平日里巧笑倩兮的脸上,只剩下茫然与后怕。

她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地匯聚向同一个方向。

那个男人,林墨。

他站在那里,仿佛刚才那场足以掀翻整个长安城的风暴,只是一阵拂过他衣角的微风。

他转身,走回到紫烟面前。

他弯腰,捡起那本掉落在地的《论语》。

用手指,轻轻弹了弹书卷上並不存在的灰尘。

“我们讲到哪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紫烟的身体颤了一下,她呆呆地看著林墨,嘴唇翕动。

“君子……不器。”

“对。”

林墨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君子不器。”

“我们继续。”

……

皇城,甘露殿。

殿內,薰香裊裊,安静得能听见烛火燃烧的轻微噼啪声。

当朝天子李世民,正负手立於一幅巨大的舆图前。

那是大唐北境的疆域图。

上面用硃笔,圈出了新近征服的东突厥草原,广袤无垠。

如何治理这片比中原数州之地还要辽阔的土地,是悬在他心头的一块巨石。

设郡县,朝中无人可派。

行羈縻,又恐养虎为患。

他伸出手,在图上一个叫“定襄”的位置,轻轻点了点,旋即又收回,眉头微锁。

“陛下。”

王德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进来。”

李世民没有回头,声音沉稳。

王德快步走进,躬身行礼,將头埋得很低。

“陛下,奴婢有事启奏。”

“说。”

“是关於新科状元,林墨。”

李世民的动作停顿了。

他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

“朕听说了,一掷万金,包下平康坊的青楼,真是好大的威风。”

“我大唐的状元,竟是这等轻浮之徒。”

话语里,带著一丝冷意。

王德的头埋得更低了。

“陛下,此事……另有內情。”

他將自己在漱玉楼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从满楼女子人手一卷书,到林墨那番“君子不器”的惊人之论。

李世民静静地听著,脸上的冰冷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古怪的神情。

有几分好笑,又有几分审视。

“把青楼当学堂,拿风尘女子论教化?”

“他倒是真敢想,也真敢说。”

“陛下,林状元还托奴婢,將此物呈上。”

王德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份奏疏,双手高高捧起。

李世民的视线落在了那个封套上。

《北境开拓戍边疏》。

字跡瘦硬,锋芒毕露,仿佛要刺穿纸背。

他走下御阶,从王德手中取过奏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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