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

一夜未眠的福伯,眼窝深陷,布满了红色的血丝。

他看著院中石桌上那沓厚厚的钱票,感觉那不是钱,是一团会隨时爆炸的烈火。

林墨却睡得很好。

他推开房门,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动。

晨光照在他年轻的脸上,不见半分阴霾。

“少爷,您……”

福伯张了张嘴,声音乾涩。

“福伯,別苦著一张脸。”

林墨拿起一张钱票,在指尖转了一圈。

“今天,咱们去办一件大事。”

福伯的心沉到了谷底。

“少爷,求您了,收手吧。把钱还回去,咱们去跟掌柜的磕头认错,利息老奴拿命去还……”

“还钱?”

林墨笑了。

“福伯,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將那沓钱票揣进怀里,拍了拍。

“备车。”

“咱们去全长安最热闹的地方。”

……

平康坊。

这个名字,对长安城所有的男人而言,都有一种特殊的魔力。

白日里的平康坊,少了几分夜间的靡靡之音,却多了几分慵懒的嫵媚。

高大的坊门之內,街道两旁的阁楼鳞次櫛比。

朱红的栏杆,雕的窗欞。

空气中飘散著脂粉、薰香、酒气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浓郁得化不开。

偶有女子推开窗,用吴儂软语哼唱著不知名的小调,引得路过的行人驻足。

一辆朴素的马车,停在了平康坊南曲最气派的一座阁楼前。

“漱玉楼”。

三个烫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里是平康坊的头牌,销金窟中的销金窟。

能在这里一掷千金的,非富即贵。

林墨下了马车。

他身上那件状元红袍,在这满是奢靡气息的地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门口两个迎客的龟奴看见他,交换了一个轻蔑的眼神。

又是一个自命风流的穷酸书生。

“这位公子,楼里姑娘们还没起呢,您晚上再来?”

其中一个龟奴懒洋洋地开口,带著驱赶的意味。

林墨没有理会他们。

他径直走上台阶。

“让你们管事的出来见我。”

他的声音不高,却有一种不容置喙的穿透力。

龟奴愣了一下,还想说什么,却被一股无形的气势镇住,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没过多久,一个穿著团锦簇的绸缎袍子,脸上涂著厚厚脂粉的中年女人,扭动著腰肢走了出来。

正是这漱玉楼的鴇母,人称“锦三娘”。

锦三娘在平康坊察言观色几十年,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她上下打量了林墨一番。

新科状元?

她昨天就听说了。

金殿之上舌战群儒,风头无两。

可读书厉害,不代表有钱。

“哟,这不是新出炉的林状元吗?”

锦三娘脸上堆起职业性的笑容,声音又甜又腻。

“状元公大驾光临,真是让咱们漱玉楼蓬蓽生辉呀。”

“不知状元公,是想见我们楼里的哪位姑娘?是清倌人紫烟,还是红牌知画?”

林墨摇了摇头。

“我谁也不见。”

锦三娘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那状元公是……”

“我来包场。”

林墨吐出四个字。

空气安静了。

锦三娘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状元公,您说什么?”

“我说,从今天起,未来三天,你们漱玉楼,我包了。”

林墨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

锦三娘终於確认自己没有听错,她先是错愕,隨即发出一阵夸张的笑声,笑得枝乱颤。

“哎哟喂,状元公,您可真会说笑。”

“您知道我们漱玉楼一天的流水是多少吗?包场三天,那价钱,可不是几首酸诗就能抵的。”

她身后的龟奴和一些闻声出来的姑娘,也都捂著嘴偷笑。

这状元郎,怕不是读书读傻了。

林墨没有动怒。

他只是从怀里,掏出了那沓厚厚的钱票。

然后,隨手扔在了锦三娘的脚下。

啪。

一声轻响。

一百张钱票散落开来,铺了一地。

每一张上面,“壹佰贯”的字样,清晰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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