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成都王府邸。
快马溅起官道上的泥泞,直抵王府门前,带来了齐王的討逆檄文。
王府正殿,炭火旺盛,正驱散著冷意。
司马颖身著常服,坐於主位,阅罢那帛书上的檄文,沉默片刻后,再抬头让身旁的侍从去请卢志。
不多时,卢志应召而至,步履从容,衣袂间还带著些许墨香,显然是才处理完公务。
司马颖也不废话,將檄文递过,道:“先生请看。”
卢志双手接过,目光迅速扫过帛书,其上所书,言辞激切,力倡大义。
他看完后,並未立刻言语,而是微微拧眉,似在权衡思量。
司马颖也不催促,耐心等待。
殿內一时寂静,唯有炭火偶尔的噼啪轻响。
片刻后,卢志眉头舒展,目光转而坚定,对司马颖道:“赵王篡逆,祸乱朝纲,囚禁天子,改元僭號,此乃人神共愤,天地不容之举!其败亡之兆,已可见矣。”
说罢,他又上前一步,再道:
“大王承先武帝血脉,今又镇守鄴城重镇,名望素著,天下瞩目,若大王秉持大义名分,仗顺討逆,则顺应民心人望,四海必闻风响应。”
“届时,天下英杰必不召自来,攘臂爭先,为大王爭相效力,如此,何愁逆贼不灭?大事不成?”
司马颖听罢,眼中精光闪动,显然已被卢志说服。
他霍然起身,抚掌赞道:“先生之言,深得孤心!大丈夫立於世,岂能坐视国贼猖狂!孤今已意决,起兵响应齐王,共討国贼!”
接著,他便召来文武,任命道:“即日起,以卢志为諮议参军,兼领左长史,军机要务,皆赖先生谋划!”
然后,又接连任命顿丘太守郑琰为右长史,黄门郎程牧为左司马,阳平太守和演为右司马,迅速搭建起討逆军的统帅框架。
最后,再令属官持自己信物,去找兗州刺史王彦(王敦劝彦起兵应诸王),冀州刺史李毅,劝说他们响应齐王,整军发兵。
殿內眾人领命,气氛顿时激昂起来。
待诸人退去之后,孟玖忽至司马颖近前,低声道:“大王,臣有一虑,不得不说。”
司马颖眉头一挑,道:“哦?说来看看。”
孟玖马上说道:“大王若倾鄴城之兵討逆,则后方空虚,而那陈留王世子曹过,若留其在鄴,一旦有所异动,恐於大王后方不利。”
司马颖听后,眉头微蹙,他知道孟玖之言,颇有道理,且曹过身份確实特殊,若留他在后方的话,还真是潜在的不稳定因素。
並且,此刻出兵在即,若强留软禁,恐失人心,而曹过也必会反抗到底,但若放任自流,又恐生变。
司马颖沉吟片刻,忽生一计,嘴角也是勾起一抹笑意,对孟玖道:“不必担忧,孤自有主张。”
然后,他再转过头,对身旁侍从道:“去请曹世子过府,言孤有要事相商。”
鄴宫內。
曹过將三封书信装好,分別遣人送出,快马加鞭送给孙旂、孟观,以及郗隆。
孙旂如今最是身不由己,他的儿子和族中子侄,都还沉浸在与孙秀合族的兴奋中。
他也曾让小儿子去责备大儿子和子侄,但根本没用,换来的只是他自己的痛哭罢了。
曹过自然知晓孙旂接下来的结局,他会被接到檄文的襄阳太守宗岱杀害,而后夷三族。
孙旂此前帮助曹过扳倒张伟,如今曹过自是尽力回报,他先前已经遣人送过书信,但孙旂並未回信,也未听说有任何动静。
曹过今日只得再送出一封信,若还是未能说动孙旂,他也就无能为力。
再者孟观,他儿子孟平为淮南王司马允前锋將军,在反司马伦的政变中战死,但领兵在外的孟观並不知道,同时孙秀也骗他说,孟平是被司马允的士卒杀死的。
再之后,为了安抚孟观,司马伦加封其安南將军,监沔北诸军事,假节,领兵驻屯於宛城。
(沔北是资质通鑑所记,晋书为河北,但安南將军应是监沔北,晋书其他记载里,甘卓安南將军,假节,督沔北诸军,同样还有卢志的叔父卢钦,平南將军、假节,都督沔北诸军事)
孟观在齐万年之乱中,曾调拨宿卫禁军给曹过,算是间接救了他一命,而这个人情,曹过也得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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