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
鄴城的气候渐渐升温。
漳河之水,穿城而过,在骄阳下缓缓流淌。
水量虽不及春汛时充沛,却仍是魏郡的命脉,滋润著两岸的农田。
官道上,栽植在两旁的杨柳枝叶,提供了难得的绿荫,知了隱匿其中,偶有鸣叫,似乎宣告著盛夏正悄然而来。
市集之中,纵横交错的街巷上,人气与热气交织,贩夫走卒的吆喝声,牛马车辆的吱呀声,共同勾勒出一幅鄴城仲夏图景。
自曹过离开洛阳,已过月余。
常平仓一案,梁王介入,张华出面,还有赵王想搅混水,以及舆论四起,后党自然不愿事情闹得太大。
並且,不管是贾謐,还是贾南风,都不会为了一个曹过,去引发一场风波,那样只会得不偿失。
於是,贾南风通过贾謐传达指令,事件交由其他人调查,而此事便也就到此为止了。
最终,在这场风波之中,只有郭彰成了受害者,他自那以后,便称病不起。
而风波之后,曹过也被打发回了鄴城。
对曹过来说,这並不是坏事,至少他能腾出手来了,也可以继续谋划未来的事情了。
如今距离元康九年末,还剩下一年半的时间,而距离成都王司马颖出镇鄴城,就只剩下半年时间了。
曹过也知,鄴城並非世外桃源,他需积蓄力量,以应对接下来的风浪。
而力量源自何物?
无非钱、粮、人。
他首要解决便是钱,有钱才能积累粮和人。
至於搞钱,曹过早有谋划,毕竟在这魏晋之世,有一种东西,是能够极快的聚敛財富,既能扣开世家大族的门户,又能进入寻常百姓家中。
那便是酒。
自汉末动盪以来,儒学式微,玄风渐起,士人追求放达任性,逍遥自在。
而饮酒一事,也超脱了口腹之慾,升华成为一种精神符號,以及社交仪式,从而成了士族之间的文化通行证。
名士风流,无酒不欢。
刘伶携鍤纵饮,言“死便埋我”。
阮籍纵酒避祸,醉六十日拒婚。
嵇康饮酒服散,造其狂放任性。
金谷二十四友,酒宴之上诗赋唱和,玉液琼浆下,是一篇篇锦绣华章。
华林园中,曲水流觴,曹过亦是满饮三杯,作诗五首,才惊四座。
数十年后,王羲之同样是在微醺酣畅间,提笔挥就天下第一行书。
除了风流名士外,贵族之间竞相斗富,所饮美酒的稀有与醇烈,亦是攀比的一项。
可见,魏晋之间,宴饮之风尤盛,且胡汉杂处下,无论汉家豪强,还是鲜卑贵族,皆以善饮为荣。
可以说,曹过当下所处的时代,是一个酒香浸透骨血的时代。
但当下的酒,多是低度酒,不仅杂质含量多,且易於酸败。
所以,曹过的赚钱大计之一,当然就是做蒸馏酒。
回到鄴城后,他亲自绘图,召来工匠,再选用上好铜料,反覆敲打试验。
数日后,一套青铜蒸馏器便就此诞生,一个密封的铜甑(zèng),形似巨釜,上有穹顶,连接著一根弯曲中空的铜管,铜管另一头穿入一个较小的铜罐中,此罐外壁则盘绕著另一根细铜管,可供冷水循环。
(可参考新莽时期铜蒸馏器、海昏侯墓蒸馏器,以及东汉青铜蒸馏器,但其更类似元明时期的蒸馏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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