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一处药草清香的静室內。

“能让孙秀那廝在宫宴上难堪,最后还只能自己喝闷酒……你这番应对,倒是颇有几分我们曹家先祖的机敏劲儿。”

曹琨半是讚许半是调侃地说道。

年约五旬的曹琨,面容清瘦,他嘴上说著,同时手上的动作也未停止,眼神沉静地解著曹过臂膀上的细布。

他的父亲是廩丘公曹翕,在曹氏家族里,与陈留王曹奐是平辈。

曹琨熟练地解开细布,仔细看著曹过臂膀上那道已收口的伤痕。

曹过微微頷首,道:“阿兄消息灵通,弟惭愧。”

他保持姿势,方便曹琨查看:“实在是那孙秀欺人太甚,不得已才反唇相讥,本非愿在宫宴之上徒惹是非。”

曹琨细察伤处,指尖轻按周围皮肉,点头道:“嗯,恢復得极好。”

“矛刃割裂,失血虽多,万幸未伤及根本,如今气血已畅,基本无碍了。”

隨即,他指尖运力,在曹过手臂穴位揉按,活络气血:

“家君精研灸法,著有《曹氏灸经》,於外伤调理颇有心得,我隨父习学,也算得了些传承。”

“你这伤势若再用艾灸温养几日,可使新肌生得更健韧,日后少些酸胀。”

曹过笑著点头,恭敬应道:“有劳阿兄费心。”

曹琨继续著手上的动作,又才回到最开始的话题,提醒道:“我虽在宫中领一閒职,但那般场合,人多眼杂,总有些风声。”

“孙秀此人心胸狭隘,你让他难堪,他定然记恨,日后在洛阳,需多加小心,赵王府的人,还是远著些为好。”

来自同宗兄长的爱护,让曹过一时间又想到了曹馥,两相对比,他心中不由得一暖,点头应道:“阿兄的提醒,弟铭记在心,日后必当谨慎行事。”

曹琨重新拿起一旁乾净的细布:“嗯,明白就好,我曹家如今……”

只是话到嘴边,曹琨又停顿了下来,转而温和笑道:“罢了,不说这些。”

曹过闻言,沉默片刻,忽而低声道:“阿兄既知如今局面微妙,在洛阳为官,处处需看人眼色,尤其是我等身份……”

“何不辞了这閒职?若阿兄不弃,可来陈留,虽不敢说能如何,但总比在这洛阳城里自在些。”

曹琨听到此话,手上动作一顿,抬眼看向曹过,见他神色认真,不由失笑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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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他继续著手上的动作,仔细地將布条缠绕在曹过手臂上,脸带笑意道:“去你陈留国?等你何时真能將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握在掌心,令出必行,说一不二,届时再来招揽为兄也不迟。”

说著,曹琨打好结,轻轻拍了拍曹过的胳膊,道:“如今,怕是还不如我在洛阳城里,来得安稳自在。”

他整理著案几上的药具,继续笑道:“再说了,我也是要承袭廩丘公的人,跑去投靠你这陈留王世子,算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我还需你来供养啊?”

言罢,他看向曹过,眼中笑意更深,又洒脱道:“若真有那一日,我辞官而去,那也定是寻一处山明水秀之地,或悬壶於市井,或採药於山林,逍遥度日。”

曹过被曹琨这番话说得先是一怔,隨即抬手摸了摸鼻子,笑著道:“阿兄教训的是,是弟想得简单了,立足未稳,何谈其他?眼下確该先顾好自身,步步为营才是正理。”

紧接著,他又顺著曹琨的话道:“不过,若阿兄日后真欲悬壶济世,逍遥山水之间,务必告知弟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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