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博弈、侵蚀、混战

林修沉默地站在那里。

几秒钟后，他缓缓抬起手。

动作平稳，没有丝毫迟疑。

他解开了斗篷的系带，任由厚重的布料滑落在地，露出下面一身便於行动的深色衣裤和腰间的佩剑“凛冬”。

然后，他摘下了脸上的面罩。

面具下，是一张年轻却异常冷静的脸庞。

肤色因为北境的风霜略显粗糙，眉眼锐利，鼻樑挺直，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那双眼睛在昏暗跳跃的火光下，看不到底，也映不出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身影。

他没有刻意掩饰容貌，也没有任何惊慌，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杰瑞·斯达克的目光在林修脸上停留了片刻，掠过一丝极细微的讶异，似乎没料到对方如此年轻，又如此镇定。

但他脸上的肌肉没有丝毫变动，依旧是那副冰冷的模样。

“没想到是这么年轻的客人。”杰瑞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面生得很，不是玛瑙城的人，也不像来自南方那些脂粉堆里的窝囊废，那么，来自哪里？海尔伯格公国？北境？还是蛮兽荒漠？也只有那里的亡命徒，才敢这样钱，並且……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他的话语带著一种刻意的引导和试探。

林修迎著他的目光，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带著一种刻意模仿的、荒漠行商特有的生硬口音：

“货物值这个价，就付钱，哪里来不重要，重要的是，金幣是真的。”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带著一丝荒漠商人谈及家乡特產时特有的篤定，“就像霜纹岩，只在极北的风蚀谷里才能找到。”

“霜纹岩……”杰瑞·斯达克低声重复了一句，手指摩挲著一枚黑宝石戒指。

他的目光再次移动，越过了林修，落在了他侧后方的莫拉·克劳身上。

“那么这位呢？穿著黑老鼠帮的衣服”杰瑞的声音陡然变得尖细了一些，像针一样刺人，“可是你身上的气息却很陌生。”

莫拉·克劳戴著面罩，但身体姿態已然说明了一切。

大厅里所有的黑老鼠帮成员，眼神都变得有些异样。

莫拉·克劳的身体绷得更紧，她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如同一块顽铁。

杰瑞·斯达克似乎並不期待她的回答。

他的目光，最终缓缓地、精准地，落在了几乎要缩到莫拉·克劳影子里的吉姆身上。

“吉姆·斯莱特。”杰瑞叫出了他的名字，声音甚至带上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温和，“歪斜桅杆的碎嘴酒保，码头区的『万事通』……告诉我，吉姆。”

吉姆猛地一颤，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打了一下，脸色惨白如纸，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是谁，让你有胆子带生面孔走那条路？”

“是谁，让你敢动我杰瑞·斯达克的人？”

“又是谁，站在你面前？”

杰瑞的声音不高，却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吉姆脆弱不堪的神经上。

他並没有咆哮，也没有威胁，只是用那种冰冷而平板的语调，提出一个个问题。

但这种平静，比任何恐嚇都更令人恐惧。

它像是在一点点剥掉吉姆所有的侥倖和偽装，將他赤裸裸地推向绝望的深渊。

“我……我……”吉姆的嘴唇哆嗦著，语无伦次，眼神惊恐地四处乱瞟，不敢看杰瑞，也不敢看林修，“老大……杰瑞老大……我……我不知道……他们……他们给钱……很多钱……我只是带路……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

“很多钱？”杰瑞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极其怪异的弧度，“多少金幣，能买你一条命？吉姆？”

他缓缓从那张兽皮座椅上站了起来。

他的身形並不高大，甚至有些乾瘦，但当他站直身体时，一股无形的、阴冷粘稠的气息开始以他为中心瀰漫开来。

篝火的光芒似乎都黯淡了几分。

“看著我，吉姆。”杰瑞的声音带著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吉姆像是被催眠般，颤抖著抬起头，对上了杰瑞·斯达克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

那眼睛里仿佛有两个漩涡，要將他所有的神智都吸食进去。

“告诉我，他是谁？”杰瑞抬起手指，指向林修，“不然，就把你丟进沉淀池。”

“沉淀池”三个字让周围不少黑老鼠帮成员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脸上露出恐惧之色。

吉姆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恐惧压倒了对金幣的贪婪，也压倒了对林修的畏惧。

他张大了嘴巴，涕泪横流，眼看那个名字就要脱口而出——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从大厅一侧的通道传来！

一名黑老鼠帮守卫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他甚至来不及看清大厅內诡异的气氛，就惊慌失措地大喊起来：